野草(45)
“Saviour,Saviour,Saviour……”
像是一种祈求。
卧室突然门口传来说话声。
然后,门被用力推开。
照旧是没有敲门,没有人在乎她的隐私。
辛念慌张了一瞬,掀起被子,蹭地坐起来,在看清门口几人的那刻,变得呆傻。
时易就站在门口。
她的卧室门口。
Saviour在她眼前变得真实。
若不是身上的淤青已经在一点点变淡,她甚至要以为自己疼痛到出现了幻觉。
陈敏扫了一眼穿着睡衣的女儿,扭身对时易道:“哪里漏水了呀?我们这间屋子改造过,已经不用水管了。”
时易的目光在辛念的身上没有停留半秒,冷淡地挪开,吊儿郎当地道:“这就奇怪了,楼下修理店的天花板都快被水淹了,你们竟然说跟自己没关系?”
陈敏陪着笑脸,见这人虽然年轻,但显然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心想或许是遇到小混混了,心里有些害怕,但是辛建勇却不说话,她只能道:“我们没有推卸责任……就是没想到这个房间还能漏水,淹了楼下……”
她说完又扭头对辛念说:“哎呀辛念,你快起来!躺在床上像什么样子?看看自己的卧室是不是哪里漏水了?楼下的店主都找上来了。”
辛念慌张瞧了时易一眼,却见后者根本不看自己,忍下失望,赶紧下床,结结巴巴地说:“好啊,我看看……可是没有哪里漏水呀。”
“是啊是啊。”陈敏也说:“这房间怎么会有水渗下去呢?”
时易冷笑,“口说无凭,你们把这些柜子,床都搬出来看一看。”
说罢,他淡漠的眼神放在辛念身上,“这屋子你住是吧,那麻烦你跟我下去看一看,看看我那天花板被你淹成什么样了?”
辛念十分不安,她生怕自己惹出麻烦,父亲又嫌她是个累赘,又要花费修理费。
“磨叽什么?”时易掀起眼皮,十分不耐烦,“快点儿下来。”
站在一旁的辛建勇始终一言不发,他见这不是个好惹的人,实在是不愿意与他对峙,又见他似乎只找辛念麻烦,立刻厌烦地发出命令,“快跟人家出去看看,出了什么问题,好好跟人家道歉!”
他不关心女儿,因此也不会在乎她独自出去是否会被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顿。
就这样,辛念晕晕乎乎地跟着时易下了楼。
走出楼道时,刺骨的冷风杀来,辛念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反而因为终于走出家门,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而微微雀跃。
她恍然地伸出掌心,喃喃自语,“竟然下雪了啊。”
时易走在前面,看辛念捧着雪花化成的水走进来,沉默地关上玻璃门。
她傻乎乎地抬起头,望着修理店的天花板,“哎呀,真的有水,不过幸好不算是太严重……”
“你还有闲心管这个?”时易盯着辛念,面无表情地说道:“那水是我自己泼上去的。”
“……嗯?你泼上去的?”辛念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为什么?你这不是……”她愣了一下,“你是为了把我骗出来?”
时易目光沉沉,“不算太笨。”
他微顿,然后问:“你怎么了?”
他声音沙哑,终于没了方才的冷漠。
不过四个字,辛念鼻尖一酸,低下头,“没事。”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领口处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那你怎么不上学?”
“我……”辛念有些磕巴,捏紧了自己的手指。
“不说是吧?”时易笑笑,“行,那我自己上去问。”
“哎!”辛念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别走别走,我告诉你……不过就是我爸骂了我两句。”
“只是骂你,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辛念抿起唇。
“别撒谎。”时易不怀好意地捏着她脸,让她抬起头来,“你骗我,我看得出来。”
辛念叹口气,“天气太冷了,我偷懒,不想去……”
“你几天没有出门了?”时易懒得跟她在这里打太极浪费时间,直接打断,“连续下了两天雪,你不知道?”
没想到他这般敏锐,辛念紧张地蹙起眉毛。
时易垂眸看着她依旧抓着自己的一只手,看见上面的一道红痕。
他语气平静,“你手怎么了?”
“嗯?”辛念一抖,立刻收起自己的胳膊,“没什么呀?”
“他打你了。”
时易开口,陈述道。
语气像是肃杀前的冷寂。
“没、没有呀。”
“打哪儿了?”
“就打了一下手背。”
“还有哪里?”
“没有了。”
“好,不说是吧?”
时易扬起眉毛,忽然弯下腰。
辛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双脚离了地。
整个人被时易打横抱了起来。
不过他可是半点不温柔,走了两步,就将她扔到了沙发上。
辛念小声惊呼,还没有来得及逃跑,时易就隔着衣服捏住她的脚踝,坐在沙发的一侧。
他看着辛念,眼神中带着“你别惹我”的警告。
“你要干嘛呀!”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检查。”
时易慢慢地开口,像一只优雅的雄狮慢吞吞地踱步,掌握杀伐大权,辛念这只毫无攻击力的小鹿只需听候自己何时被送上刑场。
“不行不行!”
辛念大喊着要下去。
时易看上去没怎么用劲儿,但辛念就是逃不掉,挣扎时间,她脚上的拖鞋被甩掉,时易就要将她的裤腿卷上去。
她细直的小腿白得晃眼,时易觉得自己的手掌心逐渐燥热起来。她脚踝凉得很,皮肤细腻得像是只随时要逃走的鸟,却一手便可握住。
辛念是见过自己腿上的淤青的,面积不大,但颜色深,看着吓人,她不想让时易看见,在沙发上扑腾得厉害,像只脱离了水,濒死的鱼。
她四肢格外柔软,被时易故意肆意拉扯,也不疼。
“不行!你不能看!真的不能看!”
辛念感觉小腿上凉飕飕的,愈发着急,没留神,对着时易的胸口就是一脚。
“哎呀!”
她捂住嘴,趁着时易松手的功夫,立刻将腿收回来,跪坐在沙发上,然后大着胆子指控道:“你!流氓!被踢可不怪我啊!”
时易的呼吸也有些乱,缓了几秒,别开眼。就在辛念以为他要收手的时候,他忽然从沙发靠背上挑起一根布,二话不说,单手握住辛念两条藕节似的胳膊。
“哎!干嘛呀,你不能绑我!”辛念急了,甩着胳膊大喊大叫。
时易冷着目光,声音中带着懒散的威胁,似笑非笑地哼道:“接着喊,这地儿隔音不好,想把你爸喊下来你就大点声儿。”
“我……”
辛念抿了下唇,即刻不出声了。
手腕凉丝丝的,再回神时,手腕上已经被绑上了。
“时易!你怎么这样?”
她双目瞪圆,怒气冲冲的。
时易冷笑,弹了她的脑门一下,“你就会跟我发脾气。”
说罢,他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戾气,他站起身。
辛念吓得浑身一抖,时易这个神色她时见过的,在每次打架前。
她不肯让他再为自己打架,也不想再让他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那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去?”辛念的双手虽然被绑住了,但双腿还是自由的,她急急忙忙跑到时易眼前,用后背顶住门,抬着下巴,用拳头抵住他的胸口,”你是不是要去找我爸?你要把他怎么样?打他?揍他?难不成杀了他?”
时易伸出手,用干燥的指腹蹭掉她眼角的湿润。
他挑起嘴角,神色中忽然带上了玩味,突然道:“我爸坐过牢,你知道吗?”
“嗯?”辛念睁大眼睛,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下意识装傻摇头。
他挑起嘴角,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他再敢打你,你来找我,我不会让他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大不了——”他弯下腰,拍拍辛念的头,音色中满是桀骜不驯,“我也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