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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甜(73)

作者:虚小花 阅读记录

说完,看到江予归神色不明,她又急忙补充:“不过她都没收就是了,一般退回去。实在退不了,就分给我们一个部门的其他了。所以其实这个耳罩,我也不确定她会不会收,我只是礼物的搬运工。”

“他怎么不亲自送?”江予归问。

“哦,因为舒言姐正好不在,她回我们星空传媒那边去了。”江黎说完又赶紧为她领导解释,“不过她是干完工作才去的,不是翘班哦。”

“回去有事?”

“嗯,我们部门元旦要去泡温泉,她回去登记一下人员信息。”

江予归略一思忖:“什么温泉?”

——

忙完了一整天的工作,江予归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小憩。

手机突然震动了,是卢一聪。

他发来一条信息,让江予归晚上跟他一块去参加一个慈善性质的名品内购会。

江予归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但想到上次的危机卢一聪出了不少力,不想驳朋友面子,还是同意了。

名品内购会为邀请制,就是奢牌面向有经济实力的金主爸爸们,陈列出季度新品物件供他们优先挑选。

场地设置在一个私人会所中,环境优雅,氛围一流。果碟红酒,应有尽有。

四周设置了玻璃柜台,供人观看。也有服务生拿着红丝绒托盘盛着小件物品四处巡走,展示推销。

江予归和几个朋友全程坐在一处沙发上,他们都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因为这次推出的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居多。

在他看来,就一个感觉,不实用。

加了个奢牌的logo,就能飙升到四位数以上。

然后卖给人傻钱多的人。

“几位先生,要不要看一下我们的冬日限定?”一名服务生来到了他们的角落里。

闻言,江予归眼睫一抬。

目光看向那人托盘里盛着的物件,紫色的、平平无奇的、讨讨厌厌的,耳罩。

耳罩,又是一个耳罩。

他莫名烦躁,今天是捅了耳罩的窝了么?

这种毛绒绒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

这么丑,拿回去辟邪么?

显然,这次卢一聪也跟他是一样的想法,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托盘里的东西。

给他们几个大男人推销这些?这个人怕不是培训没过关吧。

“几位先生如果近期有送异性礼物的需求,不妨考虑一下,现在天气转凉,女生会很喜欢的。”那个人推销道。

“哪个女的会喜欢这个?”卢一聪一脸嫌弃。

虽然来这里的大多是冤大头,但也没这么冤。

“先生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女人和男人眼光是不一样的,您不能以自己的审美去揣度。您想想,如果真的没有市场,我们会创造这样的产品么?”推销一向都巧舌如簧,“又贴心又美观,谁会不喜欢?”

卢一聪将信将疑地将一个耳罩拿起来,摸了摸下巴,左看右看:“呃...你别说,看久了好像觉着还不错。”

江予归也伸手也拿了一个:“那我也要一个。”

“你要这玩意儿干什么?”卢一聪疑惑地看着他。

江予归问他:“你不是喜欢么?”

“?”

江予归转头对服务生说:“那就记他账上。”

卢一聪:“......”

他妈的有病吧,我喜欢就要记我账上?

——

夜幕散去,转眼天明。

第二天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

于舒言掀开被子,一阵寒气袭来让她打了个冷颤。天气越来越冷了,她赶忙去衣柜翻出了一件厚毛衣套上。

收拾完毕正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接到了曾萍的电话。

“舒言啊,你最近跟你姐联系了么?你帮妈妈一件事,去打听下她的地址呗。”

于舒言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她不想迟到,提了一句说要去赶地铁了下班再说,但电话那边的絮絮叨叨依旧未结束。

“唉,也不知道佳乐现在住哪里。现在天气降温了,我想给她寄一双靴子过去,又不告诉我地址,就怕我跑去她那里么?多说两句就挂电话,后面干脆就不接了。”

于舒言叹了口气:“她那么大一个人了,不用操心。”

“怎么能不操心,她初来乍到的,去海市还没几个月,人生地不熟,联系不上能不担心么......”

眼看着那边没完没了,于舒言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对母亲道:“那您要不报警吧。”

曾萍一怔,立马变得愤怒起来,嗓门也提高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报什么警啊,这么大点儿事报什么警啊,你能不能盼着你姐一点好啊?你看佳乐说过这种话么,怎么不学学你姐。”

声音尖利,像是一把锐刀刺穿了包覆着记忆的口袋,以前无数个时刻从缺口奔涌出来。

于舒言全程沉默着,等电话的喋喋不休终于告一段落,她抑制住喉咙不断泛起的酸意,反问:“妈,您知道我在海市具体是做什么工作么?”

曾萍噤声,她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于舒言会突然提这个。

“您问过么?”于舒言又问。

那次曾萍来于舒言这里住一晚,她当时只问了于佳乐,并没有询问她。

还没等母亲回答,她又继续——

“您知道我公司的名称是什么么?”

“您知道我的具体职位是什么么?”

“您知道我一个月加多少次班,每晚什么时间回家么?”

“您有关心过我当初一开始来海市的时候是怎么过的么?”

“您还记得你有两个女儿么?”

她顿了顿。

“我不是你女儿么?”

曾萍愣住,她第一次听于舒言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

像是有什么情绪,长久以来积累的,终于溃堤。

于舒言深深地喘息着,对着大门,视线虚焦在那个反锁的按钮上。

她想起母亲有次说的,我们跟那起重男轻女的不一样,我们是不偏心的。

所以每每看到各种重男轻女的案例,她都问自己,她有共鸣么?

她说不上来。

因为她家的情况不一样。

她家两个孩子都是女儿,所以她没法躲进“重男轻女”群体中抱团痛哭;而且另一个女儿还比她大,所以她也没法在“被忽视的老大”群体里寻找知音。

她只能在“父母偏爱成绩好的那一个”里面,寻得一点点慰藉。

但是,父母同样给她吃、给她穿、给她教育,她连抱怨都显得不知感恩。

她的痛不是那种利刀割肉的撕心裂肺,更像是细小的针刺一样扎得密密麻麻,全身都是伤,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没有办法酣畅淋漓地去抱怨,也没有理由歇斯底里地去怨恨。

她连痛都没法痛得彻底。

或许正因为这样,她的成长才会那么的压抑。

而且一点点压垮了她的自尊,她的自信,她的自爱。

“妈,我也冷。”

于舒言的唇瓣微微有些颤抖。

但终于说出来后,内心好像流淌着一股畅快的洪流,在她的四肢百骸中沸腾。

曾萍彻底怔住,像是不认识自己女儿一样,久久没有发声。

于舒言没再继续说什么,挂断了电话,将围巾在脖子上快速缠了几圈,推门出去了。

外面的草丛中已经凝结了一层冰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

道路两旁的树木已经凋敝,灰黑色的枝干上挂着些水晶一样的冰柱。

天空是灰白色的,看不见云。

刚出门,就是一阵寒风扫过来,刮得枯叶簌簌作响。

冷风扑到身上,于舒言被吹迷了眼,缓过来后赶紧捂住围巾往前走去。

下了地铁后还有一段步行距离,她在途中买了早饭,捧在手里。

天气太冷了,明明刚从早餐摊老板手上接过来的时候还烫得刺手心,没走两步,温度就骤然降了下去。

只怕到公司都要冻成冰了,那就吃不成了。

这样想着,她干脆解开塑料袋,开始边走边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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