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以奴婢自称,楚天凛那双眉拧得更紧,却又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遇过许多缠人的女子,也自有一套法子应付,但一望进周紫芯坚定且诚挚的双眸,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那些方法根本无法套用在这女人身上。
暗叹口气,他唇角无奈的微垮,“总之,一下山你就得走,我不想再和你争辩这个问题。还有,别主子、奴婢的叫,我不爱听。”
这件事他已提起过不知几次,每一回都没结果,再争下去,也只是浪费唇舌,还不如闭上嘴,好好用餐。
他撕下烤得油亮香脆的鸡腿,用油纸包起递给她,“吃吧!我知道你的粮食吃完了,不想饿肚子就拿去。”
周紫芯抿着粉唇,盯着那只香味四溢的鸡腿,她才发觉肚子真的饿了,于是伸手接过食物,朝他轻声道谢。
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啃着鸡腿,楚天凛也撕下另一只,豪迈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便啃完,拿起搁在一旁的水袋灌了一大口的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动作,又将另一只水袋递给周紫芯。
“这给你。”他想起她的水也在午时便喝尽。
咽下口中软嫩的鸡肉,她忙伸手接过水袋。“谢谢!”
比起充饥她更口渴,她立即打开袋口往嘴里灌,直喝了好几口才停住,有些诧异的问:“这水怎会是温的?”
她不记得他有烧水呀!
瞥了她一眼,他道:“前方有座热泉,那水可以净身也可食用。”
“热泉——”周紫芯双眸微亮,一听见能净身,她觉得连日来的疲累似乎在瞬间消失。
接过楚天凛又递来的鸡翅,她不再说话,专心且快速的解决手上的食物。
夜色渐深,在添了足够撑过今夜的柴火之后,楚天凛忽然站起身往林中走去。
见他起身,周紫芯马上抓起包袱就要跟上。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有些无奈的回头看着她,“我去解手,你也跟?”
闻言,她俏脸微窘,这才发现他的包袱和水袋还搁在原地,并不是要离开。
咬着唇,她有些尴尬的垂着头,快步走回火堆旁。
见她不再跟来,楚天凛才露出苦笑,继续往前走。
溪水淙淙,夜色如墨。
山里的深夜很吓人,除了夜枭尖锐的啼叫还有远处狼群的嚎吠,让人听了寒毛直竖。
被一群夜鸟振翅而飞的声响惊醒,楚天凛倏地睁开双眸,敏锐的察看四周,发现并无异样,正打算闭上眼继续睡时,他忽然眯起双眸,盯着左边空荡荡的泥地。
思绪有一瞬间停摆,就在他困惑着是否忘了什么事时,那群扰人的鸟儿又发出一阵声响,让他的脑袋中倏地劈进一抹纤细人影。
他霍地跳了起来,瞪着那本该躺着个人的空地,“该死!那女人呢?”
不仅人消失,连她随身包袱也不见了。
他是很想周紫芯主动离开没错,但不该是在这个时辰、这个地点。
着急的往前走几步,楚天凛来到自己洒下毒粉的地方,果然看见灰色粉末上印着足印,他脸色顿时一沉。
山里毒蛇猛兽多,他在他们夜宿的区域外围洒了毒粉,以防兽类闯入,没想到她竟自个走出了这防护圈。
“不要命的蠢女人!”他忍不住低咒,赶紧顺着足印方向寻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找人并不简单,更别提他连她是否被野兽拖去都不得而知,但他很确定,半个时辰内他若没找到周紫芯,就算她好运没让狼群给吃了,也没命见到明日的太阳。
跃上树梢,迅速穿梭在黑夜里,黑眸仔细扫过每一处角落,很快的便搜寻完附近的山道。
“该死!跑哪去了——”愈找楚天凛愈急,就在他找遍所有能出山的小路后,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地方。
那女人该不会是——
脚跟一旋,他回身往林内的深处掠去,不一会儿,他便来到稍早取水的山泉,果不其然,远远的他就看见那搁在枯叶上的细软和绣鞋。
心头的石块终于放下,但随之又扬起一股无明火。
他与周紫芯非亲非故,不过是接了封书信、上了趟繁城,从此自由自在的日子便离他而去,莫名其妙的被她缠上,莫名其妙被迫带着她上路,现在又为了她的安危在半夜里像只无头苍蝇般四处寻人!他究竟为何要为这个缠人又固执的女人如此奔波?要不是他亏欠她——
满腹牢骚的拨开枝叶后,楚天凛倏地忘却下一句要抱怨什么,他整个人傻住,黑眸瞠得老大,看着那立在泉水中,全身赤裸的周紫芯。
月色溶溶,水光潋潋,银白色的光芒映照在水中的女人身上,将雪白凝肤镀上一层珍珠般润白柔腻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