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54)
没过几日,一道旨意下来,将芳素挂到了一个无子无女的六品官名下,随那六品官姓尹封尹芳素为安王府滕侍,紧接着,皇后又召芳素与苓韫前去觐见。
想也知道,绝无什么好话。
“赵泽瑜”狠了很心,带着苓韫在外面玩了一个时辰的水,不多时苓韫便发起热来,请了太医。
赵泽瑜同“赵泽瑜”一起看着那太医为苓韫行针开药,苓韫小脸通红,难受地在床上蜷缩着,却安静极了。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赵泽瑜”有意尽量避免苓韫接触到外面的流言蜚语,可苓韫却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再吵着要父王母妃,平日里安静得愈发让人心疼。
“赵泽瑜”这段时间筋疲力竭,也没有多少时间陪着苓韫,今日带着她玩却是要故意让她生病,何等荒谬?
赵泽瑜啊,你可当真是无能又窝囊至极啊。
芳素倒的确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从入府起便完全将自己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内眷,此刻在一旁帮忙照顾,见到“赵泽瑜”便极为自然地迎了上来。
“赵泽瑜”正心乱,勉强分出些心神对她道:“你是我府中的人,苓韫不去,皇后必定对你多有冷嘲热讽,你只不必多管她,她想来也不会太过分。若是实在过分,便也告诉本王,无需一味做小伏低。”
芳素浅淡一笑:“殿下不必担心,我等女子向来活得艰难,不至于连这点气都受不了。妾身明白,苓韫还小,这些事便让她能避则避。”
在这身体里的赵泽瑜也不禁重新打量了一番芳素,这倒是个玲珑心思的女子。
“赵泽瑜”不涉风月,又素来不同人交心,面对她的善解人意反而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半响才道:“你还有何想要本王帮你办的?”
芳素愣了一下,没料到这几日看着城府颇深的皇子竟还有这般青涩的一面,没忍住唇边笑意。
赵泽瑜:“……”
这般丢人的一定不是自己。
芳素迅速收拾好脸上神色,才正色道:“妾身父亲传下来的染布坊殿下一帮妾身夺回,那个负心汉,殿下也为妾身报了仇,妾身如今是这安王府中的人,自然同安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殿下答应过妾身的事都办到了,那么妾身也自会为殿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毕竟妾身腹中的孩儿还要仰仗殿下。”
“赵泽瑜”拍了拍她的肩膀,芳素温婉的笑容登时差点裂了条口子,她觉得这位安王殿下是在把她当成他手下那群皮糙肉厚的侍卫了,肩膀都快被这没轻没重的殿下给拍扁了!
赵泽瑜已经没脾气了,左右丢人的是这梦中的安王殿下,干他赵泽瑜何事?
话虽如此,待送走太医后“赵泽瑜”便亲自送芳素去了凤仪宫,在凤仪宫门口竟见到了个眼熟的太监。
可真是冤家路窄,这小太监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可还在他脑子里呢,看这模样这小太监倒还挺受皇后重用,难怪狗随主人。
见他们来了,那小太监不阴不阳地对芳素一哼:“能得皇后娘娘的召见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乡野之人,可千万别冲撞了皇后娘……哎呦”
芳素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鞭子抽到那小太监脸上的“赵泽瑜”,再看看围过来的侍卫,嘴角抽搐了下,深切地感觉自己给他吓得那个城府深沉的结论绝对是错误的。
可却是真的不由得让人感到心中舒坦。
一群侍卫如临大敌地围着“赵泽瑜”,似乎和现实中他当日在凤仪宫的情景重合了,可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多月以前,在凤仪宫前,纵使他说得天不怕地不怕,对着皇后一脸尖酸,看似少年英雄可到底也是色厉内荏,倘若不是兄长赶来他也至多不过是以皮肉之苦换得几句口舌之快。
可如今在这梦中的躯体中,他竟好似也凭空将一身的花架子锻成了钢筋铁骨一般,明白了何为匹夫之勇何为从容不迫。
“赵泽瑜”捋了下自己的鞭子,慢条斯理地缠回腰间,头也不抬地道:“用兵器指着本王,谁给你们的胆子?芳素腹中是本王的骨肉,吓到他你们有几个脑子够赔?”
那些侍卫犹豫地将刀收回,其中领头的便出来道:“不知安王殿下为何无故打伤凤仪宫中的人?”
“赵泽瑜”冷笑一声:“你还没资格盘问本王。呦,莫大人,您出来啦。”
莫莹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哪怕是四妃见了她都得笑脸相迎。
莫莹道:“皇后娘娘听得外面好生吵闹,便遣我出来一看,不知是我凤仪宫中之人如何得罪了安王殿下,竟累得安王殿下亲自训导?”
“赵泽瑜”瞟了她一眼,那鹰隼一样的目光让莫莹心惊肉跳。可却见这位新晋殿下笑着道:“不过是这奴才竟敢对本王诽谤皇后娘娘,本王惊讶于娘娘宫中竟有这等敢对主子妄加揣测,故而忍不住替娘娘料理了这胆大包天的奴才。”
莫莹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笑道:“不知这奴才说了何等大逆不道的话?”
“赵泽瑜”笑了一下:“这宫中人人皆知皇后娘娘仁慈和善,心胸宽广,可这奴才竟说本王的家眷粗鄙不堪,没得冲撞了皇后娘娘,着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质疑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之德行?”
“芳素腹中怀着本王的骨肉,这奴才竟也敢对皇孙不敬,又妄自污蔑皇后娘娘待四海臣民一视同仁之心,实在是不知这东西以后还会做出何等犯上之事,恐会对娘娘不利啊。”
莫莹闭了闭眼,实在是想将这蠢到令人发指、平白被安王找到把柄发作一通的奴才扔去乱葬岗。
那奴才还不知死活,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道:“奴才冤枉啊,奴才真的冤枉。”
“赵泽瑜”一脚把他踢了个跟头:“方才凤仪宫前这般多的人都听到了,难不成你是在说本王污蔑你不成?”
那奴才终于明白了什么,连连掌嘴:“是奴才口不对心,这张嘴每个把门的,绝对没有对殿下不敬之意,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赵泽瑜”哂笑一声:“本王知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素来宽仁大度,只是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等媚上欺下的奴才还是要好好吃个教训不是?”
莫莹两边的牙都咬得咯吱一声,而后对那些侍卫道:“将这不懂事的奴才拖出去,杖四十。”
待那个小太监惨嚎的声音消失了,“赵泽瑜”才转过身来握着芳素的手道:“不用害怕,皇后娘娘十分和善温柔,绝不会为难你,本王在府中等你回来。”
芳素本因那小太监被拖出去而脸色有些发白,听“赵泽瑜”这般说却也迅速将心神收回,配合道:“殿下放心,妾身定当对皇后娘娘恭敬有加,想来定能与娘娘相谈甚欢。”
说着他还风度翩翩地对莫莹道:“让莫大人见笑了,本王是第一次做父亲,难免有些过于小心,生怕哪里磕着碰着了。”
莫莹连都快绷不住了,“赵泽瑜”极为体恤地不再刺激她,目送芳素入宫后才回了府。
赵泽瑜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手抖了起来,旋即又两手交握止住了颤抖。
书房中阳光渐渐退去,余晖在“赵泽瑜”脸上打出了一道阴影。
乘风进来时敏锐地觉察出有什么不对,轻声唤道:“殿下?”
“赵泽瑜”头也未回:“何事?”
乘风走近觑着他脸上的神色:“在凤仪宫外等着的人将尹滕侍接回来了。”
“人如何?可有受伤?”
“并无,她说皇后只是和她说了些寻常的话,并未为难她。”
“赵泽瑜”点了点头,显得有些迟钝。
从秦王出事到现在,赵泽瑜马不停蹄,从未有一刻安歇,乘风都觉得他若是恸哭或是大醉一场才算是正常,可他行事偏偏无比有条理,和过往相比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