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23)
“你先等下,我去找赵泽瑜一趟。”
眼见周徵去而复返,“赵泽瑜”吊儿郎当地道:“怎么,臣的魅力是让陛下片刻都离不了我了?”
忍着手心疯狂的痒意,周徵将他那话本抽了出来:“乘风入京了,你是个什么意思跟我说说。”
赵泽瑜知道这里的自己本来打算和现实的自己也没什么两样:乘风既然有这个本事,那就让他去闯一番军功,也不算屈才。
可惜他的计划突然改变,乘风继续留在军中的话作为敌国将军将来再入大祁为官难免让人议论纷纷,若是跟着自己回朝作为大启前太子身边的人将来更是再大祁立足艰难。
是以“赵泽瑜”一年前在班师回朝前便把乘风支到民间去给他开铺子赚钱去了,如今乘风入京想来是听说京城城破,周徵为帝。
虽然他知道乘风大摇大摆地入京肯定有知道自己和周徵的交情的缘故,但若是周徵和自己交往就是为了拿下大启呢?这小子可真是冒失。
“回来了那你就给他的合适的职衔,比如说在你身边当个侍卫也行或者是你给他弄进大理寺什么的都行。”
“你的人塞给我干嘛?他对你忠心耿耿的,这一看就是担心你过来的,你不见他的话他都能怀疑是我软禁的你再一刀把我给咔嚓了,你这是给我个侍卫还是给我个阎王爷啊。”
“赵泽瑜”沉默了下,周徵道:“你是不想让他再跟着你了?”
“我现在这个模样,他跟着我干什么,看我是怎么死的吗?”
周徵敏锐地察觉出这其中的一丝回避,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什么,简直为这人不合时宜的自尊心折服了。
他不在乎被所有人误解,不在意在众人面前向自己臣服,不在意后世评说,却不肯在小辈和下属面前有一丝脆弱,周徵真是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神情了。
而且,周徵凉凉地道:“人家不顾性命危险地进来找你,你见都不见,问都不问就自顾自地决定了他以后的人生,你怎么不问问他想不想啊?或许人家这一辈子就只想效忠于你呢?”
可惜“赵泽瑜”铁石心肠,冷漠道:“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我是将死之人,没那么多顾忌,等我死后,你让他这样一个‘前朝余孽’被人家戳着脊梁骨过一辈子吗?”
“他现在还年轻,觉得只有忠诚情义是最重要的,为此功名利禄皆可抛。可等十年、十五年之后呢?届时他摆脱不了这个屈辱的出身,又或者是即使别人不说背后指指点点、戒备取笑,他又如何自处,这一点忠诚情义又能消磨多久?现在快刀斩乱麻总比日后悔之晚矣要好。”
周徵将舌尖上的“你其实就是怕之后他对你生出怨怼吧”艰难地转了两圈,收了回去,不去戳他那可高傲又自卑、强大又敏感的心,无奈道:“但你总要见他一面他才能死心。”
坐着的人低眉敛目看不清神情,过了几息才轻轻点了点头。
也不知“赵泽瑜”说了什么,乘风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从殿里出来时那神情破碎得几乎让周徵这个知情者都有了负罪感。
进去一瞧,“赵泽瑜”却没事人一样捞着水果吃得香着呢。
“也不知该说你是无情还是情太重。”
“赵泽瑜”道:“两日后我都要颜面扫地了,现在,最该被安慰的不是我吗?”
“行啊,好郎君,朕可心疼死你了,快让朕来抚慰一下心肝。”
周徵张口就来,“赵泽瑜”快给他活生生恶心吐了,眼神复杂地道:“将来谁家的千金跟了你可真是人生一大惨事啊。”
两日后,登基大典之上,“赵泽瑜”作为大启太子,亲述其父“残害忠良、祸乱朝纲、不仁不贤致使君臣离心、世家倾轧、民不聊生,故而其愿代父向大祁帝王归降,聆其教化。”
自古以来子不言父过,周徵纵然早早地知道“赵泽瑜”会说什么,在大典当场看到若非是这个场合早已哗然的众臣,也难免有些感慨。
在场的一些跟随“赵泽瑜”归降大祁的原大启臣子,也从他这归降之语中若有所感,皆是想起了二十年前秦王府的那一场变故。
但更多的还是对“赵泽瑜”的非议,奴颜婢膝,卖国求荣,为了活命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忤逆不孝、指摘污蔑。
至少赵苓韫听到后在一个月之中已经跟无数人打过架了,即使赢了也是气得要哭,周徵明白她的心情,也只要求她揍人的时候别让别人看到脸便成。
一个月后,大祁新帝不知有什么毛病,忽而对前朝案宗感兴趣了起来,看到秦王之时当朝感慨此人乃是他当年所敬佩之人,又忽而皱眉,捡出案宗中语焉不详逻辑不通之处。
又一月后,他心血来潮地要重查大启秦王一案出了结果,由前大启太子现大祁安王宣读其平反昭雪之圣旨。
当晚,周徵将所有内侍遣出大殿之外,称要与安王秉烛夜谈。
在一众担心安王弑君的夜晚中,“赵泽瑜”疼得蜷缩在地上连坐都坐不起来,赵泽瑜也体会了自感受到噬骨之痛以来最生不如死的一晚,若非周徵抵住他后心源源不断地注入功力助他内力压制,这一晚怕是熬不过去了。
第二日,周徵直接宣布身体不适,早朝取消。
“你这是一朝心愿得偿,这一点心气没了,便撑不住了么?”
“赵泽瑜”坐在龙床之上,感觉全身的骨头已然软趴趴地支撑不起身体了,若让他自己描述,现在他怕是内里皆空,只剩下一层皮了。
他终于没了笑意:“周无由,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周徵看着他已然又消瘦了一圈、看起来与饿殍几无不同的脸色,知道现在怕是每一日于他而言都是如刀山火海一样。
“如今天下一统,假以时日当得海晏河清,我心愿已了、大仇已报,留于世间已久,也该归于地府了。”
他看着外面的阳光无比明媚,不由道:“你带我去御花园吧,我很久没有看过美景了。”
每每夜深人静之时,他也想过自己将葬身何处,兜兜转转竟还是在这如牢笼一般的京城。
如若有来生,他也想能游历山水之间,自由如风。
泰安元年,前大启太子逝于大祁都城皇宫之中,逝世时大祁皇帝在旁,命后事一切从简。
作者有话要说:小瑜:领盒饭啦,我要皇家特供饕餮大餐
作者:那啥,先别着急,之后你还得再领一次呢,那时候再吃啊,乖
小瑜:……亮出四十米的大刀
第169章 第二世(一)
那噬骨之毒实在是太过可怕, 赵泽瑜从这无比完整的梦中觑见了自己的一生直至死亡,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仍是未从这无边痛楚中解脱一样。
只是仿佛疼痛的方式不大一样?
可他不是已然死了吗,为何还要遭此苦楚?
他神志不清, 几乎已经忘记了那只是一场梦, 心道难不成到了阴曹地府, 他这满手杀孽还要去受一番刑罚偿了这因果才能安宁吗?
“殿下!”
仿佛听到有什么人大呼小叫, 可是声音很陌生。
“快些,来几个人小心些将殿下抬起来, 军医, 军医!”
是谁?难道是比他先入地府的故人?赵泽瑜勉强睁开眼眸, 看到一张有些熟悉之感的脸。
这人见他睁眼,几乎要喜极而泣一般:“殿下您撑住,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支援。”
太子?记忆迅速回笼,三城遇袭、落入阿若那陷阱、北燕借路西域, 凡此种种如潮水涌入他的脑海,最后是薛子言那决然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