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172)
不过看着小瑜这般比他大得多的反应,赵泽瑾自己那点不好意思早就烟消云散,转为津津有味地观看自家弟弟真情流露的反应,甚至想拿什么记录下来。
赵泽瑜不知他哥存了什么心思,虽是羞赧不敢抬眼免得眼睛红肿丢人,却是将韫儿放在一旁的软垫上,而后郑重拜下:“兄长与嫂嫂明明同我并无干系,却待我如父如母,纵容我的任性、不安,授我诗书武艺,引我明了己身志向,又愿我平安顺遂,我……”
他脸更红了些,却坚定地说道:“小瑜此生能有兄嫂这般亲人,实乃三生之幸。”或者说,他人生中所有的不幸都只是为了能有这般温馨的一个家。
赵泽瑾本来还带着些逗弄的笑意,可赵泽瑜越说他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沉淀下去,在景曦看不到的地方,在赵泽瑜因下拜而没能看到的地方赵泽瑾缓缓闭上了眼。
他们二人都不知,可他却有着那前世的记忆。
遇到他当真是小瑜之幸吗?可两世,两世了,小瑜都是因为他毁了自己。
赵泽瑜说的三生虽是无心之语,可落在赵泽瑾心中却像是重重一锤,整个心都一阵钝痛。
第一世小瑜为了复仇、为了对自己的诺言搭进了一生;第二世他又为了送自己干净成熟地登上这至尊之位耗尽了心血,连尸骨都化作尘埃消失不见;而这已然是第三世了,小瑜竟还将遇到他看成毕生之幸。
赵泽瑾几乎想要将赵泽瑜拖起来,将所有一切完完全全地告诉他,让他知道这三世以来有这样一个弟弟才是他赵泽瑾的福分与幸运,告诉他他值得这世上所有璀璨的祝福与快乐,告诉他在赵泽瑾这里他可以尽情任性。
可最后他只是将赵泽瑜拉了起来抱住他,克制住泪意,温和地道:“是我之幸。”
他心中兀自一番山崩地裂,却控制得极好,没叫赵泽瑜和景曦发现半分,然而他却并未发现还有一双属于一岁幼女的眼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她胖乎乎的双手不知何时攥出了几道红印,却确定了从出生以来就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仗着在孩子的体内终于能够肆无忌惮地乐了起来——真好啊,原来父皇知道了。
可笑着笑着她鼻子又蓦地酸了起来,更因为这幼小的身体根本控制不住,泪珠泄洪一般地往外掉。
可已然晚了一世了呀。
她当日想起所有记忆之时已然是十二岁了,彼时赵泽瑾同赵泽瑜之间已是水深火热之态,她生了一场大病后脑海中平白多出这样一番记忆来又恍惚了两日才确认那是自己确然经历过的事情。
她想起了那漫长岁月中满门被灭的恨意滔天,想起了在危难之际明明自己的臂膀很脆弱却将她与弟弟都庇护住的小叔后来的父亲,想起了那得知弟弟身陨时的撕心裂肺,也想起了……在父亲也去了之后寒鸦凄切、江湖夜冷的往后余生。
她在江湖之上不创门派,却自创了几门招式,将对所有的亲人的思念都化在自己的功力之中,就仿佛他们还在陪伴着她一样,她实在太寂寞了。
不是没有人慕她之名,愿与她春风一度或是余生相伴的,她也曾想过索性学着江湖儿女的姿态,今朝有酒今朝醉,放浪形骸,可惜却是枉然。
她的世界很小,那几个人走了后,便再无人能填补她的空缺。
她莫名其妙地拾回了前世记忆,却茫然地发现自己的两个最重要的亲人势同水火,可这怎么可能呢?
用了好些手段,偷听、装睡、撒娇等等一系列有的没的,她才从爹娘这里拼凑出了一点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原因,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于是在一次皇家狩猎之中她故意甩开侍从,躲到了离父王最远的地方,她在赌若是如她猜测的那般,有一个人一定会来找她。
后来她真的等到了那个人,纵然她等到了晚上,夜色昏暗,可她还是看清了赵泽瑜脸上眼中的担忧与见到她那一瞬的狂喜,只是旋即便变成了漠然:“本王奉命来找你,跟我回去。”
望着他的背影,苓韫突然叫道:“父亲。”
赵泽瑜的背影停滞了片刻,“你这是着凉发热了吗?都说起了胡话。”
苓韫瞬间泪如雨下:“父亲,你不要我了吗?”
半响,赵泽瑜终于转过身来,拿出帕子来温柔地拂去她脸上的泪水,无奈道:“什么时候有记忆的?”
她就知道,父亲最受不住的便是她的眼泪。苓韫终于忍不住扑到他怀中,像是要将上辈子的飘零一并哭完。
后来不知哭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父亲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他说步步凶险,若是她露出什么端倪来,很有可能会招来整个秦王府和安王府的杀身之祸;他说他有后路,还允诺等诸事了却,他会当一个纨绔王爷,和她一起去江湖上闹个鸡飞狗跳,他还允诺私下里可以继续当她的父亲。
可她等到了什么?
她等到了四年后自己的弟弟也有了记忆,皇帝也病重,父王立为太子,姐弟两个欢天喜地地等着打退北原后就真的能够一家人在一起团圆了。
可传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她终于明白他给了她和弟弟一个完美的家,代价便是将他自己永远地从他们的生命中带走。
他从始至终都没给自己在他们的生活中留出一席之地。
她当时不是看不出父亲既然选择自己站出来作为与父王对抗的那一派,日后父王登基秦王一派不会放过他。可她想着有父王在,而且父亲无所不能、那般厉害,不过是谋个退路罢了,有什么难的?
她所想也是旭儿所想,可事实证明她的父亲累了、倦了、不要他们了,他不肯为他们在这世间再多停留一番。
这一世再次睁开眼的那一刻她便拥有了记忆,她下定决心这一次绝对不会再相信骗子父亲的话了。
可没想到这次又是同前两次截然不同,而且看起来父皇与父亲之间并没有误会?
知道方才她确定了这一世这般美好的原因是她的父皇有了记忆可她的父亲却没有记忆,她终于放下了心。
因为她亲眼见过父皇对父亲的逝去如何不能释怀、她见到过几十年后的父皇仍然习惯性地对着父亲的牌位说着话。
有父皇在,这一世是绝对不会让父亲有事的。
但当务之急,是怎么解释她突然哭了这事。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苓韫眼睛一闭,毅然地在视线死角对着案几腿踢了过去,真情实感地嚎了起来——脚趾是真他娘的疼啊。
苓韫骤然的哭声给了赵泽瑾和赵泽瑜躲避不好意思的机会,三个人急急忙忙地来看这位从出生几乎就没哭过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小孩子的脚嫩,苓韫也是怕自己对身体控制能力不强,使足了劲,她白嫩的脚上登时浮现出一片红来。
这下子什么情绪都没了,三个人轮流抱着苓韫哄着直到这位小祖宗停止哭泣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当真比上朝还揪心。
作者有话要说:注:第二三世韫儿叫泽瑾是父王和父皇,叫小瑜是父亲
泽瑾:我瞒过了两个大人却没料到自己一岁大的闺女是个小机灵鬼
第130章 江南查案
赵泽瑾看着自家闺女和方才嚎啕大哭那种迥然不同的极为乖巧的神情, 揉了揉头:“你这丫头,还真是会挑时间。你自己的生辰过得风光无比、顺心遂意,就在你小叔的生辰上闹是不是?”
苓韫咬着自己的手指头, 表示自己什么也听不懂, 赵泽瑜却道:“行了兄长, 韫儿都磕着脚了, 你还骂她。”
赵泽瑾:“……”
“你们就惯着她,早晚给惯得不知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