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94)
贺年年有点担忧地看着蒋禹涵。
她明明觉得他刚才的那番话是起到作用的,可是他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
“内个……我也好久没见干妈了,不知道她想没想我。”
蒋禹涵却不为所动:“我妈挺好的。不过最近家里乱糟糟的你也知道,我就不请你进去了。”
“哦。”她失望的点点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已经生分至此了。
贺年年转身离开,这时候电话再度响起。
还是秦铮。
说不准真有什么急事,贺年年连忙接通了电话。
秦铮说:“我一会儿要进手术室了,你托我查那事有消息了,赶紧跟你说一声。多亏特需门诊的病人不太多,我有个学姐在特需那边,你来我们医院那天,产科确实接待了一位红衣服的孕妇。那天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应该跟她先生一起,他先生180cm左右,穿着身深灰色西装,身材不胖不瘦,看着比她大不少。至于其他算是病人隐私了,她不方便透露。或者你具体想知道什么,我看看有没有别的途径打听一下?”
听这个描述,那人确实是蒋爸。
“谢谢你学长,这些就够了。”
秦铮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中有不难掩饰的担忧:“你没事吧?”
“没有。”
“那就好。”
蒋禹涵一直目送着贺年年离开,自然也看到了她没走出多远就打起了电话。
估计还是秦铮吧,他们俩已经这么熟悉了吗?
也是,如果没有他,他们或许早就在一起了。
其实如果那个站在她身边的人终究不是他,是秦铮也不错。
难得贺年年这一次的眼光还算过得去。
……
第49章
再回到家时, 蒋禹涵感到家里的气氛明显不对劲。
帮他开门的是阿姨,见他回来似乎很意外, 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掩饰住的慌张。
他微微蹙眉, 不顾阿姨试图的拦阻,大步走向客厅。
客厅里,她妈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 她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个陌生女人。
在他进来前,那女人应该是跪着或者蹲着的, 听到声音才站起身来。
见他回来, 他妈那严肃的神情才稍有变化:“不是年年约你出去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蒋禹涵没回答他妈的问题,而是面色不善地看向那个陌生女人:“这谁?”
他妈表情很不自然, 说你爸的朋友,来看看我。
蒋禹涵冷笑:“朋友?哪种朋友?”
他妈看着他, 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就是毛毛吧?”那女人忽然开口,“经常听你爸爸提起你……”
“滚。”蒋禹涵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那女人似乎没料到他是这个态度, 愣了一下,但很快镇定道:“你爸他……”
“滚出去!”蒋禹涵怒道,“从我家滚出去!听不懂人话吗?”
阿姨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进来。
蒋禹涵冷冷看向阿姨:“我就不在这一会儿, 什么东西都能进来吗?”
阿姨是看着蒋禹涵长大, 名义上是蒋家的保姆,但蒋家人对她一直很客气,尤其是蒋禹涵一直把她当家里长辈对待, 像今天这样疾言厉色的还是头一次。
阿姨也知道他在气什么, 懊悔自己刚才一时糊涂把人放了进来。
她连忙上去让那女人离开, 那女人一开始还不肯走, 还拿肚子里的孩子恐吓她, 最后还是蒋禹涵冷冷一句“孽种不想要了就成全你”这才把她吓跑了。
项小云从来没有见过儿子发这么大脾气,从小到大,他生气时的表现最多就是不理人,他平时话就少,对他不待见的人也不屑于恶语相向,唯独几次跟人动手那也是因为年年。
此时看到儿子这样,项小云除了无奈就是心疼。
其实今天的事,项小云早有预料。
夫妻这么多年,枕边人的变化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刚才之所以还给那女人留体面,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蒋禹涵。
蒋振东做的那些事,对她是伤害,对蒋禹涵又何尝不是?!
她宁愿他什么也不知道。恨一个人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更何况那是他一直敬仰的至亲。
所以她希望,这一切只是她项小云的劫难,无需再把儿子拖累进来。
可惜,她还是想错了。
“如果我不问,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儿子看着她,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
项小云避开视线:“这是大人的事,你管不了,也不用你管。”
家里人都把他当孩子,可是他已经 999999 999999岁了,早已经不是需要保护的那个人。
父母的感情在别人看来是令人艳羡的,但生活在这个家里的他知道这段婚姻的内里并不如它外表看着那么光鲜。
从几年前,他放学回家偶遇父亲和一陌生女人举止亲密后,他就不再是别人眼里那个懵懂无知的公子哥了。
他开始留意有关蒋振东公司的一切新闻,留意父母的感情状况。
别人总说他的家境完全用不着他太拼命,但他只是想做好每一件事,从一开始为了博得母亲的宽心、贺年年的注意,到最后渐渐转变成了一种未雨绸缪,就是为了有一天一旦失去了现在的一切,他不但能继续走完自己的人生,同时能成为母亲的庇护。
在这个过程中他失望过、愤懑过、困惑过,成人世界的冰冷和复杂他已逐一领教。
所以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时,他其实没有旁人想得那么震惊与无措。
可是当宿命降临时,即便是早有准备,他也会有他的不忿不满和意难平。
他妈是他的不忿和不满,贺年年就是他的遗憾和意难平。
蒋禹涵说:“这件事有定论后,你们离婚吧。回头我会着手把我名下的房子和车都卖掉,就当把他给的都还给他,至于够不够他减刑,我就管不着了。”
项小云先前还算平静,听说他要卖房卖车,也坐不住了。
这些年蒋振东虽然做了很多对不住他们母子的事情,但她也知道,他对他们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人在高位待久了,就会迷失。
这些年如果说他们夫妻还有同心的时候,那就是为了儿子的时候。
对比起刚才那个女人,他们至少还有后路可退。
当然,她是打定主意不想再和蒋振东有什么瓜葛了,自然也不打算再听他安排。只是她没想到,儿子也这么倔强。
“你这是干什么?都说了大人的事你管不了也不用你管。你爸之前找人帮你联系的国外的几所大学,要不你再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他还是希望你能出去。”
“出去干什么?要想出去我早出去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不想走只是不想离年年太远。但是时移世易,你爸出事前你俩就没结果,现在更难了。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自己的舒适区,现在你们都长大了,她早晚也会有自己的归宿。儿子啊……”项小云几乎是带着哭腔,“你说你还留在这是何必呢?”
蒋禹涵垂下眼帘,半晌才说:“我只是不想出国,和她无关。”
项小云道:“可是以后怎么办呢?你爸这个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以后你走到哪别人都会想起你爸是谁,你受的了那种非议和指指点点吗?还有,你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怎么适应?”
“以前无论我走到哪,总有人会因为我是蒋振东的儿子对我另眼相待,既然以前我受了他带给我的优待,那我以后就能受得住他带给我的非议。至于您说的吃苦,我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自食其力。我也不是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那些身外之物我从来就不在乎,我只是一夜之间没了爸而已。”
项小云含着泪,其实早就预想到了儿子会有自己的主意。
但做母亲的,都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