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热恋(50)
笑了好久后才停下,然后攥拳、翻过手,冷白皮肤在日光下隐约显出青色脉络。
“可以画这里,”
洛翊风挑眉,“这样也方便你修改,是不是?”
安然沉默几秒,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于是草纸就从裙摆变成了这个人的手背。她屏住息,画草图时好几次走神,明明线条的走向和脉络就在脑子里,但就是画不好。手在抖,攥笔的指尖许多次点触在男人手背。
笔珠在皮肤上滚划走动,
洛翊风安静等着,目睹草图成形的过程当中,顺便见识了场小姑娘忍羞的过程。
莹白耳垂在光下剔透似玉,又缀入一丝血色,慢吞吞的向颈侧蔓延,在眼尾烧出一抹红。
“好了,”
安然故作镇定的抬起笔,“麻烦洛叔了,在我结束细节完善之前不要洗,大概需要两个小时。”
洛翊风嗯了声,收回手。
她挪开视线:“其他地方可以去吗?现在还没下课,会不会打扰到学生?”
安然迫切想要转移话题,以缓和她和这个人之间愈发不对劲的氛围。但似乎只是无用功。
洛翊风放下手,在她分神的短暂几秒间自然牵住她,领她往斜对角的图书馆走。
这些动作几乎是在瞬息间就被完成,安然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她条件反射跟在后面,被握住的手有些烫。
离开操场以后,刚才那股灼人气息便随着消退不少。校园里种植着很多用来蔽阴的树,沿小路走过去,几乎见不到光,风里甚至还夹杂着泥土青叶的清凉。
图书馆怕是整个学校唯一没有被翻修的建筑,
沥青的砖瓦墙石上爬着细微裂缝,蛛网似的大面积铺展开。西欧风的红木双扇门半敞着,任由风来去时带走馆内纸墨的清香。
如果不是被人牵着手,安然恍惚间真要以为自己还是十几年前还在读中学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年龄总是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尤其是在这种让人恍惚的场景下。
“来图书馆干什么。我对图书馆可没什么好印象,以前几乎没来过。”
她想表现得随意些,但说话时声音都在颤。
洛翊风明显对她的话持质疑态度,但也没有戳穿什么,同馆里的管理员交涉过后,似笑非笑的走回来:“是吗?我还以为像安安这种好学生,上学时会常来图书馆。”
安然刚想要解释。
“最起码,先前我在这里的时候——”
男人话音稍顿,按下电梯楼层后又补充:
“你是常来的。”
安然心虚辩解:“你来一中的那次,是我凑巧需要来图书馆查资料,所以经常和你撞见。”
可不是要来找你,你能不能别想太多。
后半句原本是打算这样说的,但话到嘴边,安然才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
她甚至都能看到洛翊风又在憋笑。
在别人面前都不怎么笑。怎么,是觉得她太好玩,所以才一直笑吗?
女孩恼怒挣开他的手,圆润杏眸里因着愤懑的小脾气变得格外鲜活,像是恨不得一口咬上他,但琢磨着不太好下嘴,就赌气自己大迈步往前跑,离他远远的。
“你怎么没有一点做长辈的样子?再怎么说也是叔叔辈的人,这么逗晚辈合适吗?”
因为这个厅位于图书馆背光的位置,光线不足,所以即使现在是晌午,屋内依旧昏沉偏暗。
安然想找灯的开关,但是记不清在哪。
她顺着直觉摸到门侧,倒是确实看到个开关,于是没怎么多想就拍下去,同时仰起头,望向记忆中白炽灯的位置。
啪地一声——
是开关被拍合的声音。
成排的白炽灯灯管依次亮起,泛起的光线却并不苍白刺眼。光线颜色偏象牙,像是老照片经过滤镜的处理,又被加上径向模糊的效果。
和月光极其相似,但比月光更皎洁。
拱形的顶被设计成深邃而神秘的蔚蓝,占据着整个空间的所有上空。西北方偏23度角的一处吊灯上,缀着枚莹粉珍珠,在光线和背景的衬托下成为整个视野内最亮眼的存在。
这是……
洛叔为她准备的?
安然怔住神,某些情绪像是平衡木一般,原本左右两端勉强还能对持,
但现在却突然多出一股外力,让她在这瞬间再也难以控制平衡,
心底酿出微妙却汹涌的情绪。
——自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送她这句话的那个人就静静站在十年前同样的那个位置,隔着几层重叠的书架望向她,那双漆沉桃花眼里也同样盛着毫无底线的温柔和耐心。
只是这次洛翊风没再主动走向她,只平静沉默的等,鼻唇和脸侧那些锋利平直的线条经光线过渡,被剥去疏离,留下些动人心神的蛊惑。
他不说话,只这样看过来,
在无声中等待一场数年前未得终的结果,
即使明知她当时只是青涩稚嫩的年少冲动,却依旧用这么多年来造就出一场深情。
即使他是捕猎者,即使开场以来便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局,只是为了用黏腻的蛛网慢条斯理的套牢她、抓紧她。
但安然想,她终究还是陷进去了。
不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
作者有话说:
自从我们相遇那一刻起,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莱蒙托夫《乌黑的眼睛》
第34章
◎“她在催我回家。”◎
傍晚15:23分
安宅。
气温近零下。
最近正处于秋冬过渡, 空气较之前段时间干燥许多。安宅院子里一些名贵花草已经显露颓相,被佣人拎着剪刀挨个修理。好像只要修一修,就能熬过这个深秋似的。JŚԌ
洛重阴沉着脸,大迈步走回到院内,
也不知道是他走得太急, 还是佣人裁花的动作幅度太大。洛重侧个身的功夫, 冷不丁被旁边佣人的剪刀刺到西服外套的边角料,
伴随细微的刺啦声,他那件经国内知名设计师亲手订做的西服彻底破了相。
竭力压抑的戾气几乎一瞬间爆发。
佣人年纪还小,看起来只是个十五岁没经验的男孩,被他吓得脸色惨灰, 憋着泪一个劲跟他道歉,就差给他跪下来——
毕竟这件西服只定制费就六位数,一个小屁孩,卖了肾都赔不起。
“洛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叔叔他胃不舒服,我今天临时过来帮他干些活……”
男孩急得前言不搭后语:“要不, 我找人帮您把这件衣服补一下?或者,您需要赔钱的话, 我能不能打个欠条,我以后慢慢还……”
安宥宥将进后花园的时候, 有听到零星几句讲话声,她也没当回事。
毕竟安宅这两天确实来了些新佣人, 干活不算利索, 也意外挂到过韩笙晚的裙子。
不过没关系, 对她们这种水平层次的人来说, 一件衣服就算再名贵,也只是衣服而已,遇到这种事也不会太过计较,最多让佣人道个歉。
正想着,她拐过弯,撞见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那个不小心犯错的小孩,狭长眼型里缀着毒蛇一般阴狠冷侧的光,皮鞋死死踩在佣人攥紧泥土的右手,把男孩踩得眼睛都冒血丝。
安宥宥呼吸停滞,脚步也随即停住。
后背下意识冒出股寒气,
她没敢贸然出声,就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等着对方发现她的存在。
洛重很快就看到她,恹恹收回脚,从小道就近绕过来。
明明朗日当天,但这人的靠近却像是挪了片阴云过来似的,温度都骤然降低许多。
安宥宥没敢问他刚才跟那位洛叔的对话,只说:“安然姐已经走了。”
以为洛重会问她有没有按计划行事。
“跟谁走的?”
男人唇线绷紧,消散几秒的戾气隐约有卷土重来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