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不入爱河(59)
直到今天。
填完资料,躺上那张满是刑具的白椅子。
牙医给他检查了下,说:“情况还挺好的。”
齐宋心下一喜,就等着人家说下一句,暂时不用拔,结果却听见牙医继续往下说:“要是还在炎症急性期,就不适合拔,但现在可以了。”
事情就这样脱离了他的掌控,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先拍片、验血,然后上麻药、凿子、老虎钳,最后牙齿出来,塞上药棉。
果然如护士所说,其实是很快的。
完事牙医关照:“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吃东西,尽量吃凉的,软一点的。”
关澜在旁边听,还在手机上设了个定时。齐宋看着,又觉得幸好今天来了这一趟。
离开诊所,两人还是走路回去。
到家关澜问他:“要不要再睡会儿?”
齐宋顺势跟她装死,说好啊,然后从背后拦腰抱了她倒在床上。
关澜笑起来,却又挣不脱,后来索性也不争了,翻身过来对着他,还是像上次一样摸摸他的脸,轻声问:“还疼不疼?”
齐宋没睁眼,点头,又摇头,一言不发 ,也不知她会不会懂。
或许是因为麻药,抑或这一周积聚的疲劳,他真的又睡过去了。
再醒来,已是午后了,身边是空的,没有人。他躺着缓了好一会儿,想起前因后果,起身走到外面,才看见关澜,正坐在窗边地上看书。
“醒了?”她听到声音抬头,对他笑,说,“我给你煮粥了,应该已经晾凉可以吃了。”
齐宋看着,听着,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坐到餐桌边,那碗粥放到他面前。
“这粥怎么分层啊?”他问。
关澜给他解释:“水放得有点少,太稠了,我就又加了点水。”
齐宋笑,是很真实的一碗粥。
“这不一样么?”关澜觉得他有点不知好歹。
“嗯,一样。”齐宋忍住不笑了,埋头吃起来。
那个下午,以及后来的夜晚,他们什么地方都没去,又像从前一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这一次是《海边的曼彻斯特》,故事里的男人因为一次疏忽,导致三个孩子葬身火灾,他与妻子离婚后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直到兄长去世,他成为侄子的监护人,不得不回到曾经熟悉的海边小镇。
看到绝望无解的悲伤,她靠在他胸口哭,嘴角弯下去,眼泪蹭在他衣服上。看到十六岁的侄子刚死了爹都惦记着跟女朋友睡觉,她又笑得整个沙发都在抖。
齐宋抱着她,心里满是柔情,同时不乏醋意地想,究竟有多少人见过她这样孩子气?
他忽然很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怎么说呢,他并没有什么人可以让他带着她去见一见。
所里最熟的同事就一个姜源,但也压根儿不能算是朋友。
就是前几天,听说他夜里挂水白天开庭,把客户感动地专门找王乾致谢,姜律师发了条信息过来揶揄,说:齐宋你总能卷出新高度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而除了客户、老板和同事,固定出现在他生活里的,大概只有游泳池的救生员大叔,以及给他剪头发的托尼,他甚至不记得人家究竟叫 Gary 还是 Kevin。
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他带她一起过去,人家也许会问一句:女朋友啊?
而他不答,只是笑笑。
第52章 罗佳佳 诉 佟文宝
2020年1月,消息是突然传来的。罗佳佳当时正在店里扎花篮。春节期间是花店的旺季,各种年宵花卉零售批发,还有公司庆典、酒店婚宴,不少大活儿派出来。她没打算回家过年,父母在另一个城市打工,也说不回老家了。春节用工荒,愿意留下来的人总能拿更高的时薪,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一切挣钱为先。以她上一年的经验,店里一晚上就是几万的进账,过完年总有个大几十万,老板会给她发个特别丰厚的红包。她也已经做好了开几个通宵的准备,可这一次却跟往年不一样,某天忙到半夜,老板接了个电话,一切都停下了。花店不开门,她也没法回家,就这么一个人耽搁下了。她租的房子是在附近一个村里,最后剩下没拆迁的一片宅基地自建房,早已经没有本村的居民居住,每一幢都各种搭建,分割成一个个仅能容身的小单间,租给像她这样的外来打工人。这时候租客大多都走了,有的看情况不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跑了再讲,不知跑没跑成,反正没见人回来。整幢房子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平常总嫌吵闹,这下忽然变得空荡荡,静悄悄的,反倒有些不习惯。刚开始,她想也好,终于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不用惦记着早起跟老板跑花市,回来剪枝、整理、浸水,然后站一整天的柜台,夜里还得扎花篮。那时候总觉得困,想要好好休息几天,可现在真让她睡,她又睡不着了,不知是因为对未来的忧虑,还是因为这屋朝北,越睡越冷。她爬起来,去院子里水池那儿洗漱,恰好遇上房东骑着小电驴过来,身上穿了件一次性雨衣,戴着口罩、眼镜、橡胶手套,全副武装。房东看见她就说:“哎呀,小罗你没回去啊?”“是啊。”罗佳佳回答,心想我早跟你发微信说过的。当然,这房子里住着十几个人,房东估计也记不清。
2020 年 1 月,消息是突然传来的。
罗佳佳当时正在店里扎花篮。春节期间是花店的旺季,各种年宵花卉零售批发,还有公司庆典、酒店婚宴,不少大活儿派出来。她没打算回家过年,父母在另一个城市打工,也说不回老家了。春节用工荒,愿意留下来的人总能拿更高的时薪,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一切挣钱为先。
以她上一年的经验,店里一晚上就是几万的进账,过完年总有个大几十万,老板会给她发个特别丰厚的红包。她也已经做好了开几个通宵的准备,可这一次却跟往年不一样,某天忙到半夜,老板接了个电话,一切都停下了。
花店不开门,她也没法回家,就这么一个人耽搁下了。
她租的房子是在附近一个村里,最后剩下没拆迁的一片宅基地自建房,早已经没有本村的居民居住,每一幢都各种搭建,分割成一个个仅能容身的小单间,租给像她这样的外来打工人。
这时候租客大多都走了,有的看情况不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跑了再讲,不知跑没跑成,反正没见人回来。
整幢房子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平常总嫌吵闹,这下忽然变得空荡荡,静悄悄的,反倒有些不习惯。
刚开始,她想也好,终于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不用惦记着早起跟老板跑花市,回来剪枝、整理、浸水,然后站一整天的柜台,夜里还得扎花篮。那时候总觉得困,想要好好休息几天,可现在真让她睡,她又睡不着了,不知是因为对未来的忧虑,还是因为这屋朝北,越睡越冷。
她爬起来,去院子里水池那儿洗漱,恰好遇上房东骑着小电驴过来,身上穿了件一次性雨衣,戴着口罩、眼镜、橡胶手套,全副武装。
房东看见她就说:“哎呀,小罗你没回去啊?”
“是啊。”罗佳佳回答,心想我早跟你发微信说过的。当然,这房子里住着十几个人,房东估计也记不清。
“还有吃的没?”房东问。
“有,有的。”罗佳佳回答,其实已经快没了。临近新年,附近菜场关了,只有超市还在营业,生鲜少且贵。
她以为人家也只是随便问一声,可没过多会儿,房东又骑着电瓶车转回来,递给她一兜子蔬菜,说是自留地里种的。
她特别感动,连声道谢,说:“谢谢叔叔,叔叔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房东也道,又递了另一兜子菜过来,说,“还有这个,你给小佟,他也没走。”
“小佟?”罗佳佳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