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不入爱河(104)
这些想法,她只对齐宋说了,凡是变成网红的高校女教师,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齐宋安慰她,说:“别忘了你还是律师,谁敢惹你?”
“呵呵,”关澜笑笑,说,“学院里都已经在传了,说我做兼职律师在外面接案子挣了一千万。”
“怎么算的呀?”齐宋问。
关澜答:“就那个公众号的文章里写的,说我兼职执业几年经办超过一千例离婚案。然后就有人给我算了笔账,说按照现在的行情,每个案子至少收费一万吧,那就是一千万,而且很多案子还不止这个数。”
齐宋莞尔,想到喜欢给他算账的人也不少,笑说:“你九块钱一单的咨询没告诉他们啊?”
关澜无奈,受关注的大案其实就那几件,更多的还是琐碎的小案子,甚至法援案件,比如王小芸,还是半年之后第二次起诉才判离的,不挣钱,却花了更多的精力。但有些事本就说不清,各人自带滤镜,有些人的出发点就是为了证明她有问题,她再怎么解释都没用。
面对这些,她更加感觉到自己对于法律的钟爱,不需要去跟对庭的争吵,而是摆出法条和证据,说服中立的法官。
至于大学,相比之下反倒变得不那么象牙塔了,又或者说,象牙塔里也是有人情世故的。
有时候,她真的会有种冲动,想要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真正去做个独立律师,爱谁谁。
而且,她也确实有这样的机会。因为出了名,这段时间常有猎头联系她,推给她各种职位,有律所的,也有家办的。
尤其是后者,正在风口上,原本做信托的,搞投资的,现在换了个皮,全都号称是家族办公室。而这些机构的业务,除去金融理财,便是为富豪家族成员提供民事、刑事的法律服务,以及婚姻、生育、继承的法律模型。各种各样地开出来,人员却又紧缺,Offer 给得特别慷慨,一个月光薪水就能超过她在大学里一年的水平,还不包括分红和奖金。
不是不动心,只是见钱眼开之后,还是作罢了。
她喜欢站在讲台上的那种感觉,因为这就是她最初想从事的职业,不光是律师,不光是法律,还有自由且无用的一切。
而后,就到了那一天,星期六,法援中心。
一个女人走进来,戴着墨镜和口罩,但身材、穿着、头发、皮肤、指甲,还是能看出无一不精致,这样的人找到法援中心来,是有些奇怪的。
关澜和齐宋都正接待咨询,张井然上去打招呼,问那人的来意。
“我找关澜。”女人回答,经张井然指明,见关澜正接电话,便等在那里,也不找地方坐下,而是就那么站在角落里,无论姿态,还是样貌,都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张井然已经有点认出她来,跟一起来的同学耳语:“那个好像是……”
等到关澜放下电话,上前自我介绍,女人却没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望了望周围,问:“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
关澜懂她的意思,带她进了旁边的小面谈室。门关上,室内就剩下她们两个人,女人这才摘了墨镜和口罩。
露出来的是张熟面孔,名字也是关澜知道的,方菲。
哪怕是不怎么关心娱乐圈的人,应该也都认识这个女演员,早些年参演过几部大热的电影,后来嫁入豪门,息影生了两个孩子,最近又出来接拍过一部电视剧,颇有些名气。
而且,她还是 GenY 总裁袁一飞的妻子。
“您找我,是为了……”关澜发问。
方菲笑笑,答:“当然是为了离婚。”
关澜不算太意外,却还是道:“我不知道您从哪里听说的我,但我得告诉您,我跟您先生集团的一名高管……”
“我知道,”方菲打断,“你是黎晖的前妻,但你们早就离了,他也只是个副总,这应该不影响你做我的代理律师吧?”
“不构成实质上的利益冲突,但我得先跟您说清楚。”关澜解释,然后婉拒,“而且,我最近手上的工作很多,恐怕没办法做您的代理人。”
倒不是真的忙不过来,黎晖也只能算是个借口,她只是不想再接这种明显会引起舆论关注的案子。
但方菲听见她这么说,好像并不怎么意外似地,只是警惕地问:“是不是已经有人来找过你了?他们跟你说什么?”
关澜疑惑,反问:“什么?您是说关于您这件案子吗?没有人来找过我……”
“关老师,关律师,”方菲听她这么说,忽然倾身靠到桌子上,离得她更近,看着她说,“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请你帮助我。”
“什么意思?”关澜更加困惑。
方菲好像忽然涣散了眼神,整张脸也挂下来,完全没了那种女明星的光彩,说:“你知道吗?我已经找了很多有名气的离婚律师,没有人,没有一个,愿意代理我的案子。”
“为什么?”关澜问,自然觉得奇怪,因为以方菲的身份和身家,这案子显然有名有利。
“我的诉求其实一点都不过分,”方菲试着平静下来,但这番话她可能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再一次重复不免有些烦躁,“袁家的股票是他的婚前财产,我一分都不要,只要求分割他婚姻存续期间赚的钱,还有两个女儿的抚养权……”
关澜听着,确实并不过分,而且也有协商的余地。
“但是袁一飞根本不愿意谈,”方菲摇头,而后说,“有个词,离婚恐怖主义,你听说过吗?他就是这种人。”
关澜点头,她当然听过,硅谷的哈桑和艾莉森黄,离婚官司打了七年,男方宁愿损人不利己,甚至建个网站黑自己老婆,也不愿意离婚分钱,被人说是“离婚恐怖主义”。
但她下意识中还是持保留意见,觉得方菲夸张了。
关澜能猜到方菲的意思,袁一飞联系了所有她可能想找的离婚律师,施加压力或者给予好处,使得所有人都拒绝成为女方的诉讼代理人,使得她求助无门,理论上或许可能,但实际上,真的有这样做的必要吗?
第86章 方菲 诉 袁一飞
2010年12月,G市。这一年,元华集团的年会办在新区一家五星级酒店里,由专业会展公司策划,排场不小,还请了些明星过来撑场面,模仿Met Gala走红地毯。明星中最大牌的,当属方菲,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已经跟着大导演大卡司连上了两部电影,一时风头正劲。这时候穿一身露肩曳地的晚礼服,在巨大的背景板上签到,而后转身摆好姿势,迎接两边摄影摄像的长枪短炮。被路人看在眼中,说元华去年请了谁谁谁,今年又是谁谁谁,土老板最喜欢用这种方式展现企业实力。来宾和员工也纷纷上前与方菲合影,要她的签名。有人赞叹,说真人原来这么高,这么瘦,通身白得发光,女明星跟普通人真的有壁,公司里本来挺好看的姑娘,这时候都被她反衬成了盗版芭比。也有贬她的,说她这身明显撞衫某某某,而且还落了下风,议论她今晚出场费多少钱,除去吃饭之外,还包括什么服务。无论是赞美,还是贬低,方菲都无所谓。她从小学习舞蹈,一路艺考出身,早已经习惯接受各种各样目光的检阅。既然他们都把她当另一个次元里的假人,那她便也从另一个次元冷眼旁观着他们。戏里的人,看着戏外的戏。
2010 年 12 月,G 市。
这一年,元华集团的年会办在新区一家五星级酒店里,由专业会展公司策划,排场不小,还请了些明星过来撑场面,模仿 Met Gala 走红地毯。
明星中最大牌的,当属方菲,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已经跟着大导演大卡司连上了两部电影,一时风头正劲。这时候穿一身露肩曳地的晚礼服,在巨大的背景板上签到,而后转身摆好姿势,迎接两边摄影摄像的长枪短炮。被路人看在眼中,说元华去年请了谁谁谁,今年又是谁谁谁,土老板最喜欢用这种方式展现企业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