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付出一缕灵魂为代价,就能把至高意志耍得团团转,恐怖之主才是最明白的生意人。
“灵魂吗?”温时眯了眯眼。
在他看来,这个代价已经很大。
“灵魂受损的滋味并不好受,不过对于恐怖之主这样汲取他人负面情绪的存在,只要不受创太厉害,都是可再生之物。”
水幕里的第一波消耗战已经打完,没有给恐怖之主任何喘息之机,三位真灵联合出手。
庞大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乍一看像是无数的白色灯笼,组成了一个大大的“薨”字,誓要强行给某人治丧。
温时眉头拧得更紧了。
梅老板终于产生了一丝好奇:“没有个体意识的分身死了就死了,你在惆怅什么?”
“我在思考爱情问题。”
温时认真吐出的几个字让梅老板微笑的面具险些皲裂。
温时丧丧地望向梅老板裙摆旁先前掉落的梅花:“能给我吗?”
金钱开道后,快凋零的花朵已经无用,梅老板大方地甩了下枝丫,给了他一箩筐。
独自走到托盘下的阴影中,温时开始小猫撕花:“……我喜欢他,我不喜欢他……”
一片片花瓣从手中滑落,扯到最后一片的时候,温时愣了下:“我喜欢他?”
古老的花瓣占卜法不会出错。
梅老板神情莫测,在此之前,她亲眼看温时撕了近二十多花,最后一片都落在不喜欢上,直到第二十三朵,终于扯住了单数,落在了喜欢上面。
然后他就公然宣布这是花瓣带来的占卜结果。
从头到尾,一场全手工控制的结果。
梅老板歪了歪脑袋:“你礼貌吗?”
虚空中爆发着从未有过的壮阔战斗,一位真灵负伤,一位被重创,“恐怖之主”的身体也开始出现裂痕,而他居然在战场外考虑个人感情问题。
温时一晚上没睡好,哪有心思关注一场结局早就注定的打斗,眼看梅老板因为即将完成一局大额开盘心情不错,他尝试询问道:“怪物怎么会突然发起围攻?”
“夜长梦多,”除了初始的惊讶,梅老板早就想清楚了原因,“恐怖之主的脑子被我做筹码封印了,分身的气息骤然衰弱,一直暗中窥视的怪物们自然要全力抓住这个机会。”
影子的那部分切片竟然是大脑,温时忽然想到《怖事会》主编的名字,不禁脱口而出道:“梅脑子。”
梅老板一本正经地承认:“是我。”
“……”温时打了个冷颤。
这个梅老板才是一肚子黑水的,从黄金城主被替换开始,她用这个笔名一副已经看穿结局的样子,完全无声地在暗示游戏,她的判断和游戏一样,恐怖之主要用脑子做筹码留后路。
“我是主编,但游来游去出版社的老板是它,”梅老板叹了口气,“大老板这些年连我的金钱天平都想管,这可不行呐。”
温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狗游戏,人缘这么差,你被诓得不冤。
梅老板抱着梅花枝,少有地带着一抹严肃说:“恐怖之主不想一直被困在同样的世界中,利用游戏想覆灭它的心思,打了一场赌,如果结局是恐怖之主胜利,他就拥有自由进出游戏的权利。”
游戏对恐怖之主的限制相当强大,这一点从宋炎作为完整的分身都能去虚拟世界,一只眼珠子却无法进入就能看出。
梅老板做总结:“恐怖之主满肚子黑水。”
刚刚暗地里吐槽过同样话的温时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天天装出一副对生死无所谓,甚至活腻了的样子,那时候包括我在内,从来不觉得他有求生欲这种东西。”梅老板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夕阳小镇是孤本,你要进游戏拦不住,恐怖之主黑暗面的力量它又承受不起,分身顺理成章切出恐怖之主的脑子作为影子,还跟游戏说它欠下了一个人情……”
“游戏以为这个脑子是要用来做后路,碍于这份人情没有管……”
梅老板笑得呛到了自己:“真是手段一个比一个脏。”
温时没有反驳,与其说是斗智斗勇,不如说是全员恶人。
梅老板愿意浪费口舌解释,也是因为温时进过夕阳小镇,无意中坑了游戏一把。
水幕里的声音有些失真,变调的咆哮和惨叫混合,哪怕只是作为观众,所有人也下意识紧绷着身体,一道激烈的虹光当空消散成了真正的彩虹。
高高在上的“恐怖之主”身形终于有了摇晃的趋势,以耗费大量体力和一只胳膊为代价,换取一位真灵的陨落。眼看他受伤,剩下的怪物全部像打了鸡血一样地啃食那只胳膊。
蕴含恐怖之主能量的分身,对怪物而言同样是大补,力量得到了一定恢复后,趁着恐怖之主虚弱的时间段,再度潮水一般地全部涌过去。
分身霎时如同被蚂蚁围绕的人柱。
亲眼见识到这一幕,温时感到渗人的凉意正顺着后背往上攀爬。
大面积的净化白光从巨大的身躯中爆出,无数怪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被净化。
这是一种近乎自爆式的反击,温时紧抿着嘴唇:“怪物为什么没有撤退的?”
“有的是被真灵控制,有的天性比较极端,恐怖之主全靠吸收黑暗情绪增强力量,这片天地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他清空大量鬼怪。”
这么一顶高悬头顶的刀挂着,怪物们怎么可能不恨?
生存是第一要义,对所有物种来说都一样。
三位真灵带队,海量的怪物军团拼尽一切战斗,数小时后数量锐减了近四分之三,剩下的也是各个挂彩。
化不开的血水和腥味隔着水幕起伏,在看不清面容的情况下,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怪物的激动和畅快。
一直压在头顶的巍峨高山倒塌,它们终于见到了渴望已久的一幕——
恐怖之主,陨落!
行长等玩家屏住呼吸,高高仰着头,目睹怪物迫不及待展开分赃,包括存活的一位真灵在内,动作快得几乎要出现虚影。“恐怖之主”的尸体被分割成无数块,沦为怪物的口粮。
不长的指甲刻意地戳进肉里,几乎见血的痛感让行长确定这一切是真实的。那双常年闪烁着精光的眼睛不再关注屏幕,立刻望向金钱天平那些沉重的筹码。
世界碎片,钥匙……光是想到这两个筹码,行长也无法掩饰眸底里真实的贪恋。
巧了,同一时间温时也在打量着属于行长的筹码。
处在中间位置的梅老板最是愉悦,站在她的视角看这些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窃喜者,格外的有趣。
分度盘的正上方,也就是梅老板的头顶,一行小字凭空出现。
【胜者……】
梅老板恶趣味地没有让这行小字显现完,拖了几秒钟后,负责冻结财产的梅花封条消失,其中一个托盘里的所有筹码全部飞入另外一个盘内。
温时瞬间赚得盆满钵满,胜者是谁不言而喻。
形式急转直下,行长面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住,最直接地反应是想握住那些正在流逝的筹码。
“不,恐怖之主明明已经死了,你这场赌局根本不……”
正对上梅老板的眼睛,行长靠着极为强大的意志力,硬是把公平两个字咽了回去。
对比产生幸福,温时觉得如果告诉他游戏也被耍了,行长脸上不断抽搐的肌肉或许能平复一些。
梅老板从来不听失败赌徒的失智发言,她撤去了周围的屏障,眼睛透过水幕似乎在看更为遥远的地方,末了定定吐出三个字:“你、输、了。”
恐怖之主被分食,但是只要大部分灵魂一日不消亡,至高意志就能隐约感觉到。
如果真的如事先预想,恐怖之主只剩下最后一缕灵魂在世间当做后路,那点微弱的能量至高意志根本捕捉不到。
“你不该打我这架天平主意的,你太霸道了,不然说不定我还会反向站队。”梅老板站了起来,神情冷冷道:“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恐怖之主的计划原本是完美无缺的,结果变弱小后,他竟然对人类产生了感情,那些割裂的部分全都继承了这份感情,这是一个巨大的漏洞,但你居然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以为所有的特殊对待都是因为恐怖之主把他当做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