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颔首，他的字典里没有退而求其次，导师手里的权利远大于普通教师。和他们亲近些，有利于得到演出机会。

“最好能挑中一只人鱼。”在宋炎惊讶的目光中，温时说：“物以稀为贵嘛。”

一般教职工眼里，玩家是随时可以转换为低质量人鱼肉的货源，跟着他们需要面对的风险太多。人鱼虽然也很凶残，但风险是可预测的，不外乎是交配食人。

“教职工食肉，中间涉及利益分配，肯定不能一个人独享，”温时缓缓道，“人鱼却会独自享用吃掉交配者。”

所以真正的人鱼绝对不会像昨晚上的残次品一样，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人鱼向课代表下手的几率反而不高，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从这个角度看，当人鱼的课代表，相当于是一个护身符。

计元知也认同：“课程表把这三人安排在一天，不外乎是最后给我们一个做判断的机会。站在游戏的角度，三选一，三个里面大概率有一条真人鱼。”

上课铃声响了。

进来的导师是面冷冰山男：“我姓祁，今天先教大家最简单的乐理，之后做一些模仿练习。”

投影仪开始放映课件，撇去畸形的恐怖元素，明珠学院的导师都是有真才实学的，PPT条理清楚，绝对有在认真备课。

理论课一向无趣。

近墨者黑，游尸在第一排开小差，温时坐在最后说悄悄话：“长期吃人鱼肉会变成人鱼吗？”

简清嵘：“熟食不会，就算生吃，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人和人的体质千差万别，疗养院初代院长搞了一堆实验体，最终和污染源完美共存的，也只有他一个。

“尤莱亚，还有最后一排说话的两名学生，自觉站去后面。”

游尸在第一堂课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名字几乎烙印在了导师们的心底。

温时和简清嵘对视一眼，他看向坐在最外面的亚尔林，有些不好意思：“借过，我去罚站。”

当着家人的面被当堂点名罚站，让他微微有一丝羞耻感。

亚尔林居然还夸奖道：“很不错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差点因为体罚教官被开除。”

“……”不，你为什么要体罚教官？

亚尔林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弱者不配教我。”

三个人排排站，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游尸仰头发呆，简清嵘余光里全是温时，最靠边站着的温时则是偷瞄着窗外的阴天，考虑今天午餐吃什么。

四十分钟的课程，祁老师全程不苟言笑，和阮老师不同，他的声音有一种金属的冰凉感。

温时不动声色想，肯定有什么细节被他疏漏了，三位导师身上，绝对有一个人存在着某种异常。

一堂课下来，温时又被扣了三分的日常分。

下一堂是红发女老师的课，她叫莉莉，对比其他两人，莉莉的性格非常鲜明，热情奔放，为了活跃课堂气氛，她还亲自跳了出场舞。

跳完后莉莉平复了一下心跳，立刻开始授课，讲述如何让肢体语言与音乐更加充分地结合。

温时视线一直没有移开过，眼中突然聚了光，似乎有所发现。

轮到阮老师课的时候，温时一反常态地认真，似乎眼睛都不舍得眨，从头端坐到尾。

快到下课的时候，温时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昨天逃过的一劫推迟到了现在上演。

阮老师问了三个问题，他一问三不知，光荣被扣了五分。

阮老师只给了几秒钟回答，立刻抛出下一个问题，旁边人就算想提醒都做不到。

不久前还被温时认真上课精神折服的宋炎诧异：“大佬，你真的有在认真听讲吗？”

其中一个问题上课时阮老师是讲过的，显然温时那份专注并不是针对教学内容。

下课后，阮老师照例准时走出教室，温时正要开口，忽然偏过头。

火车上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恶意的、像是要死死黏在自己身上一样的打量，让他紧了紧眉头。

大部分玩家都在往外走，一时不好确定究竟是谁对他怀有敌意，这甚至已经超出了敌意的范围，在朝着杀意靠拢。

亚尔林对杀意的感知一向强烈，同样感觉到了。可惜最后一堂课完毕，为了抢到廉价菜人一窝蜂涌出去，无法实现准确定位。

等学员都走完了，温时才说：“不是莉莉。”

宋炎：“因为她跳舞吗？”

在陆地直立行走都会疼痛的人鱼，热爱舞蹈的概率不大。

温时摇头：“力量强大的人鱼应该早就克服了这个问题。”

他们甚至还发展了一个临渊食品加工厂，智商和体力不能代入原始数值考量。

“不过有些东西是很难改变的……”温时神情多了一丝凝重：“三个导师都有拿保温杯，莉莉跳完舞后直接开始讲课，全程没喝水。祁老师总共喝了两口水，阮老师五口。”

鱼类渴水是刻在基因里的需求，再怎么进化也不能彻底磨灭。

后两个不好区分，阮老师上的是大课，时间要长一倍，还要算上中间的课间休息。

这种选择题用全知摸答案，反噬会非常严重，计元知没有施展【信息全知者】的技能：“保温杯是突破口，里面装的是什么液体，可以帮助我们进一步确认。”

温时没接话。

去偷导师保温杯的风险性太高，为此涉险不太划算。

“蒙一个吧。”末了他说。

风险和收益不持平的情况下，计元知观点一致，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错了就错了。

·

学院食堂和普通院校差不多，菜品多样，便宜的菜每天卖完不补。

每次特招生一入学，这些廉价菜更是供不应求。

一个汗涔涔的玩家挤出来，手上拎了好几份饭，他嫌弃地望着拥挤中身上溅到的汤汁：“又贵又难吃，排队打饭做什么？”

饿一顿又不会死。

这是一个堪称黄金搭档的三人组，技能非常适配，几乎每次都是组队下本。

“正常吃饭有利于身体健康，”队长一语双关道，“生病的家禽总是被优先宰杀。”

显然，他也推测出了虚弱会被夜晚游荡在宿舍楼内的怪物优先捕食。

同队伍的女生接过饭，帮腔道：“队长说得没错，发校园卡还限额，其中多少蕴藏有死亡规则。”

这三人是六诫的核心成员，队长就是第六诫的会长。他们在发现温时也在列车上后，立刻使用了易容道具。

女生说：“易容道具很烧钱的，我都有些心疼。”

第六诫这些年发展的不温不火，处世相当低调，他们要杀温时，不是因为仇怨，而是利益。

女生看向清秀外貌的年轻人，撇撇嘴：“队长，你总说杀了裴温韦有好处，但这好处也抵不上积分消耗吧。”

“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句话让两名成员同时一愣。

能成为前十大公会的负责人都不简单，第六诫会长实力要弱一些，但推理能力相当强，他早就得出了和历南一样的结论：新一轮掉落钥匙的副本和裴温韦有着很强的关联性。

“我本来只是隐约有一个怀疑，直到不久前历南组队和裴温韦下了一个本。”

历南无利不起早，肯定是想借机验证什么。

还有虞星洲，能让两大会长同时下本，只有一种可能：钥匙。

“这些年来，刷出钥匙的副本越来越少，其中还基本是重复的老几枚，”队长目光阴沉，“只有一种可能，新一轮真正含钥匙的副本没有上线。”

所以过去两年，他们一直在蛰伏。

但近来无论是暗处还是明面上的气氛，都不同了，不久前他收到秘密线报，第四诫的会长在【妇幼保健院】的副本里刷出了钥匙。

这还仅仅是他知道的，暗处估计收集到钥匙的恐怕还有不少。

所有一切的起点都可以追溯到3S副本被触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