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话会后,利用和阿丧交换的血液,简清嵘实现了体内污染源的新一轮进化,从前他只能控制含有污染源的生物,如今发展为小幅度地控制死物。
简清嵘剜出一只眼睛陪着温时,本体还在疗养院进行不断的升级,他短期内的目标是要利用污染源实现大面积地控物。
先前在摩天大楼,温时交代的便是这件事情,让他在最后一段距离时,控制骰子的点数,越小越好。
咕噜。
骰子应声落地,转得比之前都要频繁,滚动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这一刻,玩家的心跳几乎跟着停止。
“是一。”主持人凑过去一看,和玩家的庆幸不同,他颇为惋惜说:“太可惜了,要是再多两个点,大家就可以离开蜃景了。”
他等这个环节等了很久,被炸飞到天上时,还都在期待着,此刻迫不及待采访温时:“亚伦先生,是什么让你选择在这个时候掷骰呢?你死了都要爱的做人原则呢?”
温时带给节目组及观众憋屈的时光回溯之旅,让他们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
“叫我亲。”
主持人一愣。
温时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声音阴狠而轻柔:“你的亲还有一个做人原则,讨厌被逼着进行抉择。”
不再理会主持人后续刁钻的提问,他一言不发转身上车。
车厢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有人质问温时,因为没有意义;也没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询问他是不是有办法,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观众看着,有办法也不能说。
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这段时间,拼命思考对策。
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脑海中构思的无数可能都被推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死局。
主持人对着跟拍下降的无人机镜头亢奋道:“究竟哪一方会先停车呢?观众朋友可以继续通过官网参与有奖竞猜活动哦~”
玩家神情中的绝望已经收敛,但紧绷的肌肉泄露了焦灼的心情。
除了守在门边的中年女人,前排临近驾驶座的位置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精英男,他坐姿端正,鬓角有些发白,男人没有看水幕,应该是不想通过对视给对方制造心理压力。
和他一样,此刻没有看水幕的只有计元知。
阿丧年纪最小,其次是和柳缘年龄相仿的一个姑娘。姑娘又是诧异又是心疼地望着田宛灵头上的黑布,四目相对的时候,强行压住不安,用口型说着“没事”。
生母离世早,田宛灵和家里关系不好,只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对方还那么年轻,家庭美满,要是有一点意外父母怎么能承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更别提这意外还是因为自己发生。
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位嘉宾资料里记录的家庭成员没有出现,来得是你朋友吗?”
田宛灵的手指紧紧绞着。
主持人的话刀子一样扎在心脏,她就像考场上的
考生,明知道不该去关注走动的监考官,却根本做不到全然无视。
半晌,她神经质地低喃着:“我不能……”
视线掠过节目组放在一边的骰子时,田宛灵目光闪烁了一下,呼吸越来越重,好像终于做出什么决定似的。
加持提速道具,她突然闪身过去!
比她更快的是一条细长的尾巴,猫尾死死卷住田宛灵的手腕。温时不知何时重新使用变身体,他比田宛灵高半个头,居高临下时,猫瞳里的光泽格外冷酷:“你想干什么?”
田宛灵没有说话,她想干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毁了骰子。
让他们这辆灵车永远留在蜃楼里。
“一生一死,从我们进来起就是死局。”田宛灵哑着嗓子:“你难道就不替那个小孩想想?他看着你没有任何犹豫地前进,不会难过吗?”
温时反问:“会吗?”
田宛灵下意识看向水幕,阿丧抱着碗,从看到温时起就挺高兴,现在还在傻乎乎笑着。
对峙的气氛中,孙庚过来打圆场,超级小声说:“也许还有希望,比如那个连鬼都能杀的小孩,明显不是正常活人。”
“但也不是死人。”田宛灵冷冷道。
田宛灵对灵魂容器的感知相当强大,她能发现稻草人灵肉不符,当然也能感觉到阿丧的灵魂和鬼不同,没有那种腐烂的死物气息。
这点其实计元知第一天就确定过,他和阿丧握过手,后者脉搏跳动异常的慢,但这和完全没有是两回事。
气氛无比紧张的时候,孙庚咬了咬牙:“等车到站先看看情况再说。”
田宛灵垂在身侧的手几次要抬起发难,最终还是猛地转过身。
主持人失望于居然没打起来。
没打起来,但冲突是加剧了,田宛灵走到了柳蕴那里:“他不在乎孩子,你总不能不在乎你妹妹?”
明显是要拉帮结派,让人加入毁掉骰子。
柳蕴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就看到田宛灵衣领里钻出一个特别小的布娃娃,用口型问:“你养猫吗?”
话题跳跃得太快,柳蕴整个人愣住,尔后点了下头。
布娃娃的嘴巴继续一张一合:“猫什么时候会翘尾巴?”
“……”那就很多了,有安全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还有巡视领地等,柳蕴下意识朝温时看去,发现青年尾巴竟然一直是竖起来的,还微微朝某个方向动了动。她喉头一动,冲田宛灵摇了摇头,暗示无论套用以上哪一种情况,都不符合。
所以莫名其妙的,对方为什么要竖尾巴?
各自若有所思,停止了交流。
灵车现在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可就像是瞬移一样,在车厢没有爆发更激烈冲突的时候,很快到了下一站。
正如主持人所说,真真假假,飙车时感受到的风速和晕车是真实的,但现实里几个小时的车程,却可以缩短为几分钟,这又是魔幻的。
没有人能确定水幕里亲朋好友的真假,也没有途径供他们确认。
真正的难点在于赌自己的生死和赌在乎人的是两码事,那不是脑子一热一拍大腿就能做的决定。
六千七百二十刻度线的地方,是安全区。
温时这次都没有彻底走下车,另外一只脚还在踏步上,便直接把骰子扔了出去。
后面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骰子已经停在一。
灵车几乎无缝再次启动,保持慢速,故意给玩家激化矛盾的时间。
主持人斜坐在满是玻璃渣的位置上,手搭在椅背似笑
非笑说:“其实你们都在装好人,让亚伦先生做坏人吧?真想让灵车停下,现在就不会这么平静。”
他说得没错,玩家完全可以采取更加暴力的措施。
多数人到现在没有出手,是因为还靠一丝理智的弦绷着,认为裴温韦另有缘由。
但这丝弦也撑不了太久了,如果再抛一次,不管停到几,灵车都会回到起点开门的地方。谁也没有说话,但余光都在关注着骰子,他们不可能让骰子继续掷下去。
十分钟后,灵车缓缓停下。
众人屏气慑息,温时起身的瞬间,争夺一触即发!
主持人望着暴涨的收视率,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这一次,温时没有伸手去拿骰子,他定睛朝下方看去,路边是熟悉的骷髅头图案。
稍顿了两秒,温时才哑着嗓子说:“有任务。”
微微放松的声线让人陡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无畏。
温时是第一个下车的,略显单薄的肩膀仿佛扛着一座重山,无数压力正如山洪倾泻。
白皙的手指抓住礼带的一端,这次的骷髅头是以礼盒形式出现,他稍用力一拽,蝴蝶结散落的瞬间,盒子自动弹开。
“嘻嘻嘻!”
一个滑稽恐怖的小丑弹了出来,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笑声,吓了众人一跳。
田宛灵望着站在最前面的温时,垂了垂眼,目中闪过比先前更重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