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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算法则(10)

作者:归无里 阅读记录

林老爷夏天再热也是摇扇子,他才不怕热。

怕热的是林羡清。

嘴硬心软这个词算是被林老爷践行到了极致,林羡清很轻地叹了一口气,用没扎针的手扯下脸上的毛巾。

她只是有点轻微中暑,但还是要在医院里躺一会儿把几瓶葡萄糖给打完,而林老爷要去处理空调的事,来换岗的是林柏树。

但是林柏树来的时机有点不巧,温郁刚给她捎了些吃的过来,两只脚踏进门槛还不到两分钟,他哥就紧接着来了。

奇怪的是,当林柏树看见温郁的时候,表情突然变得很冷漠。

虽说他哥一贯没什么表情,但还算是平和的,而现在这种冷漠的神色更尖锐一点,有很明显的敌意。

林柏树走过来时,温郁也会自动往边上退一段距离,礼貌地垂眸避开他。

“你俩认识?”她问。

温郁没说话,林柏树倒是很快回答:“不认识。”

他应该是不可能认识温郁的,毕竟温郁才搬到这里没多久,而且年龄上也存在一定差距,两人不在同一个圈子里,几乎是没有认识的可能性的。

那么,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是什么情况?

温郁刚把饭盒放下,林柏树看都没看他,背着身子跟林羡清说:“他是你的同学吗?送完东西该走了。”

林羡清不能理解,好歹是温郁把她送来医院的,还给她买了饭吃,怎么用完就扔呢?

她偏要跟林柏树唱反调:“为什么要赶他走?”

林柏树蹙着眉,看了她好久,好像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没能说出口,半晌只憋出一句:“男女有别。”

林羡清被他这四个字给噎住了,“那你也是男的,你怎么不走?”

林柏树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几乎是下命令一样:“我是你哥,你听我的就行了。”

看吧,这套说辞又拿出来了。

好像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想起来,他还有个妹妹。

第8章 珠算

◎林羡清,我也不是天才。◎

林羡清低了头,喉咙里不清不楚地低声说:“以前不见你把我当妹妹,管我的时候倒是想起来了。”

林柏树有些怔,他调子很缓:“你是在怪我?”

林羡清别过头去,执拗地肯定了,“对。”

“你没进入过我的生活,对于我来说,他比你更值得信任,你凭什么赶走我的朋友?”

林柏树眸色沉沉地看了她好久,林羡清跟他赌气,梗着脖子不看他,温郁安静地站在墙边,指尖蜷了一下,来的时候没出声,走的时候也安静。

林羡清注意到他都要踏出门槛了,急急喊住他:“温郁,你别听他的,他在抽风。”

林柏树听到这个名字太阳穴就抽着疼。

温郁回了头,对上林柏树的视线又移开,轻垂了眸,“跟他没关系,我有点事先走。”

看见那样一副表情,无论事实如何,在林羡清心里,现在就是他哥恶意赶走了温郁。

她手上还扎着针,动不了,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林柏树,报复性说:

“你等着吧,今天我就让爷爷把你赶走!”

林柏树的眉头从始至终没松过,他很烦闷地说了几个字:“你不懂,他——”

林羡清比他更烦闷,一手掀起被子盖在脑袋上,声音闷在被子后面:“你厉害你懂,你什么都懂。”

打完葡萄糖后,林羡清也没给林柏树一个好脸色。

林老爷开小三轮带他回家,林柏树就自行解决交通问题。

一到家门口,她就看见几个工人进进出出,这块地曾经要拆迁但最后又放弃了没拆,比较破败偏僻,路面也多年没派人来修一下,坑坑巴巴的,几个工人一边往里抬空调,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路面。

后来当林羡清怼在空调面前,刘海被凉风吹得乱飞时,她就想着:这还是头一回,在艳阳天、在自己家,吹到了冷气。

那天下午林柏树自己收拾东西说要走,一老一小看着他的背影 ,林老爷最先冷哼一声,林羡清学他鞭着手,也冷哼一声。

林老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上次不是还帮了你哥?”

林羡清:“我帮他是为了钱,没有利益关系的牵扯,我就跟他势不两立。”

--

正是暑假招生的热潮,珠算班里也有很多新来的学生,原来就那么几十来个人,林羡清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现在多了不少新面孔。

自从温郁来了以后,他就成了培训班的活招牌,楼底下贴着的宣传海报上就是他之前比赛视频的一帧截图,两个眼睛糊成一条闪电。

上面还用毫无排版效果的大字印在温郁头顶:【珠算天才等你来!!】

这张海报被林羡清笑了好几天,本尊就在旁边她也没收敛一点儿,每到这时候温郁就会很奇怪地看着她,然后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反问:“有那么好笑吗?”

她一边憋笑一边说:“十分、非常、极其!”

林羡清指着海报上他糊成一团的脸说:“看你这眼睛,跟放电一样,你外号叫闪电侠吧。”

她清了几下嗓子,略略低着头,用指头很轻但很频繁地戳着温郁的小臂。

林羡清刻意逗人:“诶这位珠算天才,你有什么秘诀可以传授给我吗?”

温郁低头睨她,长睫阖动几下,直接说:“你已经在珠算班里了,刘老师会教你的。”

听到这话,林羡清又叹了口气,下巴磕在桌面上,“说实话,刘老师为了照顾大部分学生,很少讲技巧性的东西,最常说的就是多练。”

她歪了头,半张脸贴在桌面上,瘪着嘴哀叹:“我也没少练啊,可是还是卡级了,到现在这个阶段后是不是只能靠天赋了?”

“不。”温郁低头,指尖摸上算盘上的梁。

他又突然问:“你觉得我算是有天赋吗?”

林羡清闻言一下子坐起身来,很正经地说:“当然,你才十八岁。”

“可是也有不少人七八岁就拿到珠心算大赛一等奖了,他们才是有天赋。”温郁的声音低下来,眼睫垂着,遮住小半片瞳孔。

“最开始学珠算的时候我也是从早到晚拨珠子算数,后来接触珠心算后,只要一听到一串数字,我就自动开始心算。”

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捏着算盘的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林羡清听得咽了下口水,她不懂为什么夸他他还不高兴。

空气静止十几秒后,温郁依旧没抬头看看她,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眼神很平静,他说:

“林羡清,我是练出来的。”

——我也不是天才。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过于低靡了,温郁很久后才轻轻颤了下睫毛,眸光闪动几下,松了劲儿。

他抿了唇,最后缓着声音很轻地说:“所以刘老师说的是对的,要多练。”

教室里打珠子的声音此起彼伏,热气滚烫,有种让人窒息的闷热与压抑。

仲夏,绿叶,蝉,假期,青春,少年。

这应该是一段快乐而又热烈的假日,可是温郁却轻扯着嘴角说:“多练,然后像我一样去参加人机比赛。”

然后像他一样,被打败,又认不清现实似的灰溜溜地回来。

林羡清安静地听他说完,时间空白了半分钟,她才很小心地开口:“所以,你愿意教我练吗?”

她反射弧长,一下子没能听懂温郁话里的东西,只是下意识地用指尖搭上他小臂,这是她习惯性的小动作,说话喜欢拉一下别人。

温郁轻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僵硬地偏过头来,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就好像有窗外的阳光跳在他小臂上。

见他怔着,林羡清又想起之前温郁好多次把她的手拿开的事情,察觉到温郁不太喜欢这种身体接触,所以她反弹似的把手悬在空中,小声说了“对不起”。

“我以后不碰你了。”她忏悔。

教室本来占地就小,还摆了足足三十二张桌凳,坐下的时候前胸几乎贴着桌沿,所以温郁很慢地转过身子,面朝她,漂亮的眉微微蹙了起来:“你好像没理解我的意思,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也不是天赋人员,让我教你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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