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34)
“谁说她要结婚了?她才多大就嫁人?”林翊然掐灭了烟,幽深的眸子里浮上一缕戾色,声音也益发的冷,“我妹妹谁也别想娶,也没有人娶得起她。”
郑臣向李之舟投去一个“今生蹉跎,望君珍重”的眼神。
李之舟的脸色倒没什么变化,“是,你妹妹的事情,你自然做得主。”
沈筵上了趟洗手间回来,话也只听见了一小半,“做什么主?”
郑臣说:“说静训嫁人的事儿,咱林大公子不同意。”
这当中的深情底理沈筵了如指掌,“能同意就怪了,他就那么个宝贝妹妹,用处大着呢还。”
郑臣虽然知道一些因由,林静训是林家养女,和父子俩牵扯不清,可这话也只能是沈筵说。
今天这一桌已经是京圈子弟的全幅江山,但身份能压过所有人,可以由着性子随意打趣任何一位在座的,就只有沈家的太子爷。
这句话说得意有所指。
但林翊然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悦,“是啊,谁能舍得她呢?我爸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舍得啊。”
满桌子对林家的事有所耳闻的人都哄笑起来。
李之舟的眼皮猛地跳了两下,并没有跟着笑,转头跟沈筵把刚才的事说了。
沈筵刚想点支烟抽,听见苏阑的名字又悄然放下了,放在鼻尖轻嗅一嗅,凉声道:“呵,我叫不动她,你倒是请得动,她竟听你的。”
这......这也能吃醋?
那天在黄金屋,沈筵铁青着脸把人领走的时候,李之舟就怀疑,这么多年从没失过分寸的沈三,是抽什么疯了?
总不是因为一只金丝雀,就给哥们儿脸色看吧?
后来听郑臣说,他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沈筵组局,都被那边拒了。
李之舟明白了过来,沈筵就是因为这只雀儿和郑臣坐的近了些,才当场冷下的脸子。
这可远比苏阑住进颐和园,被称作他的女朋友,亲自带她找周教授,都要来得更稀松百十倍呢。
为一个小姑娘打翻封了三十多年的醋坛子。
李之舟想破了脑袋,还是觉得这种腻掉下巴的红尘俗事,怎么都不能和静水流深的沈筵挂钩。
这都不能称之为宠,已经可以说是栽了。
苏阑到的很慢。
她来时碰到了晚高峰,建国路那边又是堵车的重灾区,等她摸到京季的边时,公子哥们都已经去下个场子了。
包间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苏阑一眼就看见沈筵坐在主位上。
他手搭在桌上,衬衫的袖子挽到了肘部,清清落落的,一派霁月光风。
她走进去时,沈筵正和李之舟小声说话,偶尔笑一下。
苏阑在他身边的空位上落座,轻轻地抽掉他夹在指间的烟,“不是说喝多了吗?”
总结经验后的李之舟,吸取了教训,一句话都没和苏阑说。
免得他身边这位又生出些子虚乌有的醋劲儿来。
沈筵侧过头去瞧她,只是喝了几杯酒,动作难免要迟缓些。
小姑娘像是才刚洗过澡的样子,她坐得离他很近,身上那股子少女的甜香益发浓。
一张小脸就像是在清水里浸泡过的玫瑰,与生俱来的清妩明艳无论如何都去不掉。
素净也另有一番媚态。
他也顾不上什么姿态身份的,也不管还生不生气了,只伸手扶住她的后脑,将她带的离自己更近了些。
沈筵将额头抵上她的,呼吸间仍余清冽酒香,“是,一见你我就醉了。”
苏阑禁不得他这样低哑的嗓音,也受不住这样的氛围,尤其是还在这群人的注视之下。
她的心莫名跳漏了半拍,不自在地别过头,声音也不觉放软了许多,“你这又干什么呀?”
沈筵却顺势将她紧抱在了怀里,他的脸擦着她的耳廓绕到颈后,气息也渐乱起来:“冷了我那么多天,小没良心的,你说我想干什么?”
苏阑脸上一热,“你真是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筵在她耳边低低嗤笑了声:“好,你送我,我就回。”
说着就牵起她的手出了包间大门。
瞧着他们走远了,李之舟也燥得解了两颗扣子,他掸了掸烟灰说:“瞧老沈那副色令智昏的样儿,我真怕他在这儿就把人办了。”
郑臣靠在椅背上闷了一口酒,“咱也走吧。”
“怎么你又不高兴上了,一个人憋着想什么呢?”李之舟问。
郑臣突如其来地答了句不相干的,“好像是在想苏阑吧。”
李之舟纳闷道:“人都才刚走,你想她干嘛?”
他苦笑了下,“就是说啊,就连你问我,为什么要想苏阑这个问题,我也认真又费劲地想着呢,想好几天了,头都痛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李之舟出去时把门用力一摔。
这个世界不会再好了。
全他妈乱套了。
沈筵几乎是把苏阑拽进电梯里的, 在摁下顶楼套房的楼层后,来势汹汹地把人抵在了镜面墙上。
和之前都不同,沈筵吻得霸道又深入,还没等回房间, 苏阑已经快要站不住, 就连裙子一侧的肩带都掉在了手臂上。
电梯里空间太过狭小, 密闭的环境让呼吸不畅的苏阑一阵阵眩晕,眼角也有了些许湿意。
他将人打横抱起来走出电梯,苏阑因怕被瞧见,把脸埋在他怀里,他微低下头将脸凑近了她, 吻着她的眼睫, 柔声安抚着她, “都是我不对, 好心肝儿快别哭了,我给你认错。”
这个吻太轻, 酥酥麻麻又软滑缠腻, 如触电一般。
苏阑瞬间就收紧了呼吸,指尖也不争气地颤栗着。
轻而易举地涣散了她连日来不可名状的火气。
沈筵以为她哭了?
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苏阑被他扔在了床上。
她双手向后撑着才略坐起来一点儿,却又被沈筵覆身压了下来, 在力气这件事情上他们素来就悬殊, 她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无。
接连两次, 最后沈筵顶上去的时候, 苏阑痉挛个不住,用力衔住了他耳垂嗔道:“老哑缩。”
沈筵伏在她颈侧, 他细密地喘着, 瘾君子似的, 笑容也轻飘飘,手指滑过她大腿,“我这个老头子,你不是也受用的不得了吗?瞧瞧这一手的......”
苏阑慌忙去捂他的嘴,“你这人真讨厌,不要说出来呀。”
凌晨时分北京飘起了雨丝,渐成雷霆千钧,苏阑穿着浴袍,站在客厅的巨幅落地窗前,心情复杂的,赏起了夜雨。
整个京城的中轴线在她眼前铺开,一切美轮美奂,万事顺理成章,只有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坐标上。
苏阑掐了这么多年尖儿,少有坦露出迷茫的时候。
但在这一刻,她必须承认。
她沉溺于沈筵脱离人生预设好的理性轨迹所给与她的偏爱和温柔。
他对她的宠惯,甚至是纵容,使她如居云端。
但苏阑又觉得一切太不真实,沈筵越是哄转着她,她心里头隐秘的担忧就越盛。
只是当年身在局中,她一度辨不清这些。
直到后来她和沈筵分隔多年,苏阑才终于看懂,她面对他时长久以来的自卑。
所以才会用额外的自尊来抵抗这份怯弱,她总是需要沈筵先低头,每每在他面前亦是敏感与柔婉平分春色。
冷不防地腰被人环住。
沈筵带着一身沐浴露的清香笼住她。
他拿出块钻表就往她手上戴。
苏阑惊得抬起手,一看这些流光溢彩的钻石就知道价格不菲,她忙要给褪下来。
却被沈筵牢牢攥住了腕子,“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呀?我又不是你员工。”
苏阑也算摸准了他的性子,在他面前一贯是胆大包天。
沈筵的声音低缓蛊惑,“给我们阑阑的赔礼,不把你表给扔了吗?”
那也不带这么赔的,她那破表才多少钱?
苏阑转过身来,搂着他的脖子慢慢摇,边摇边撒娇道:“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