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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槐安(18)

作者:惘若 阅读记录

沈筵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心烦意乱地点了一支烟。

细密白雾飘出窗外,他修长的手指无力地搭在车窗上,烟灰已经积了老长。

这是一桩老爷子为家族百年考量,替他择定的无从拒绝的政治联姻。

第15章

起初沈筵也觉得没多大关系,名利场上人人这样走来,舍本我,全大局,既然旁人都过着这日子,那他又有什么不能做到的?

没道理吃着沈家的饭,到头来把碗一丢,标榜着生而自由,再去砸了沈家的灶台。

郑妤不想那么早结婚那就晚点再议,要去纽约念书也让她去,到了时候就把她娶回来往家一摆,和多了件家具毫无二致,不过是人生路上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这是他的宿命。

但现在。

他好像不是那么想认命了。

一支烟已快要燃尽。

捏着烟蒂的手忽然被烫了一下。

那种滚烫热烈的疼痛,一刹那就从指尖传进了心里,沈筵皱着眉扔了出去。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沈筵收回手,阴冷的面庞此时看起来更为森然 ,逆风执炬么?他倒真起了念头想试一试这灼手之痛。

他刚要让司机开车离开,就看见女生宿舍的灯全息了,紧接着就是一阵骂喊声。

沈筵侧首看着地面上零星散着的蜡烛,又担心起这片怪声中会不会也有苏阑。

“在这儿等着。”

他简单交代了句,打开车门走下去。

沈筵记得苏阑说过她的寝室是在302,整栋楼黑漆漆的,宿管阿姨也没注意到有个人上去了。

他举着手机照明,很快就找到了宿舍所在,门口贴了张大字,上面写着——清华落榜生。

沈筵:“......”

大门是虚掩的,乌漆麻黑,连丝光都没有。

沈筵轻轻推开走进去,这时卫生间里水声停了,老旧的门发出咿呀一声,原来苏阑刚才在洗澡。

她手上并无任何光源,只能摸着黑往前边走。

稀疏的月影照出沈筵高大的轮廓,苏阑看不出是谁,甚至误以为是个采花贼,惊得大叫了一声,随即非常不凑巧地撞上了桌子腿。

她吃痛地抱着腿后跳了两步,拿出生平最严厉的语气说道:“你不要过来!虽然我长得很漂亮,但你这么做,日子可就有判头了!”

沈筵在黑暗里闷笑了一声,“你对自己的容貌,总是这么有信心?”

苏阑:“......”

沈筵高举手机晃了晃。

苏阑还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条件发射地抬手挡住了眼睛,“沈筵你讨厌。”

这是她第一次全须全尾地叫他的名字。

像小孩子唤同班同学。

说不出的竹马生情,说不出的亲昵自然。

小姑娘刚洗了澡,身上只有一条薄薄的白色丝质睡裙,还是吊带的样式。满头青丝也胡乱括在了耳后,如瀑垂落下来,刚才蹦蹦跳跳地撤两步,双腿又细又直,细细的肩带也歪在肩头,要掉也不掉的,配上她这张小脸很有几分勾人。

沈筵的喉头动了动,放下手机朝她走去。

那一点光晕在桌面上发散式地扩开,苏阑有些不明所以地放平了脚,只以一只手撑住了墙面勉强站直了。

一直到完全笼罩在沈筵的阴影之下,苏阑才隐隐约约猜出来他要做什么。

沈筵将她抵到了墙边,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后背上来回逡巡着,埋首在她腻滑的颈间,近乎贪婪地用力嗅着她身上甜甜的奶香。

在青岛这几天,他就总回味着这股子令人上瘾的甜香,想好好抱抱她。

苏阑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着,“干什么呀?”

沈筵的嗓音又哑又低,“我不讨厌吗?总不能白担虚名儿,你说呢阑阑?”

说完还不等苏阑和他回嘴,对准那双樱唇就吻了上去,深而用力的,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苏阑没用多久就软了身子。

沈筵一手扶着她的细腰,不让她倒下去,一边撬开她往更深处探。

宿舍外头那些扑朔迷离的光晕在他身后蔓延开,他的体温透过轻薄的睡裙一寸寸侵入她的肌肤。

沈筵每次吻她,都是情场高手有条不紊的手法,惹得苏阑娇喘连连地跟他求饶,唯独这次不同。

他有些乱了章法。

不止是苏阑。

就连沈筵自己,也在这一秒忽然就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挣出了他的身体,以一种蒸蒸的姿态向上伸展。

沈筵在她唇齿间纠缠许久,蓦地天上响起一道惊雷。

苏阑本欲推开沈筵,闻得这声雷,又不住往他怀里靠。

沈筵不正经地笑了一声,呼吸之间还残存着轻喘,他衔住苏阑小巧的耳垂:“那么大人了,还怕打雷呢?”

喑哑的嗓音在暗夜里散发无边的诱惑,裹挟淡烟草味的气息距离她仅在微豪。

苏阑体会着前所未有的心动,浑身不由自主地痉挛了一下。

她小小声念了句,“我做多了亏心事,可太怕遭报应了。”

沈筵:“......”

外头顷刻间变得电闪雷鸣,狂风将窗帘吹得呼啦作响。

苏阑从小就怕这样的暴雨天,换了平时,她早就往邝怡的被子里钻了。

于是她在沈筵怀里仰起头,向他提出了一个非分之请,“你能不能......等雨停了再走......好不好呀?”

过了片刻。

沈筵问,“万一雨下一夜都不停呢?”

苏阑转念一想也是,总不能让沈筵和她挤在女生宿舍睡,楼道里人来人往的,被哪个眼尖的看见她就晚节不保了。

没等她想出结果,沈筵就又开口了。

他倒说得坦荡:“不如跟我回去?这里黑灯瞎火的怎么能住得了人?我也放不下心。”

那怎么可以?

本来他们的关系就让人浮想联翩,尤其在陆良玉说了那样的话以后,要和他住到一块儿更是说不清楚。

苏阑几乎脱口就要拒绝。

但沈筵紧紧揽着她,含情带意的,携了丝挑衅,轻嗤般在她耳边道:“怎么不敢啊?怕我吃了你?”

苏阑又是一颤。

她的身体很敏感,最是受不了沈筵在她耳边的低语,偏偏他总是如此。

她微微侧首,强装镇定道:“好啊就去啊,我才不怕呢。”

沈筵低头笑了一声,“带些衣服就得了。”

苏阑大着胆子使唤他,“行李箱在上边,你帮我拿下来。”

从来没有人敢对沈筵提要求,更别说颐指气使地命他干活。

沈筵顿了片刻。

就在苏阑以为他会生气,打算自己踩着椅子上去拿的时候,沈筵无可奈何地笑起来,“我真是欠你的!”

沈筵一米九的个子,略一抬手就取下了箱子,苏阑装了几件衣服,利索地合拢将拉链拉上,在睡裙外裹条披肩,就和沈筵出了女寝大门。

司机将车开到了颐和园后头一处幽静的院子。

穿过道红墙就是昆明湖,墙头是高低起伏的波浪形状,正中的月洞红漆大门紧闭着,两侧各悬着盏明黄壁灯,月色混合着弥漫的花香飘来,道旁还贴地生长着几株矮草。

在四九城里待了整整四年,苏阑从来不知道,颐和园后头有这么一地儿。

苏阑没来得及收回惊嗔的视线,“这是在北京的地界儿?我没有穿越回清朝吧?”

沈筵被她逗笑了,嗓子里溢出声来。

他推开朱门,提着苏阑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她,“跟紧了,里头可有晚清女鬼等着你呢,怕不怕?”

苏阑立马就要去捂他的嘴,“我最怕这个了,你这人真讨厌!”

沈筵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在风中朗然笑了。

后来苏阑想起这一段滋滋儿往外冒甜气的日子,还是会忍不住偷偷弯唇角,爱情悲哀的地方就在于此,那份怦然于心的强烈悸动,那种急于期许未来的欲望,它从最初在原点发生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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