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子整治指南(166)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这下子别说是朝廷内,就连满城百姓都知道皇帝……命不久矣了。
可想而知, 因为这个消息会引起多大动荡。
朝廷内太子母族最先发难, 控内阁独揽大权,意欲借由太子之口提升其自身势力。
随后朝廷忽然之间冒出许多应和之声, 宫内蛊惑太子的宫女太监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太子因此对杭之为也生疏许多。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 北方边境又出幺蛾子,内阁奏折堆得跟小山一般。
杭之为内忧外患忙得焦头烂额。
而宁妨就在这时收到了来自建隆帝亲笔所写的书信。
这是一封求救信, 求得是宁妨入宫救命, 救得是病入膏肓的建隆帝。
宁妨看完信就知, 建隆帝终于动了。
等了四年罗丈青都没动作, 这一回让他回郡城, 恐怕面临的不仅仅是阴谋,还有……那老道人的阳谋。
宁妨本可用身体有恙继续拖延,反正信中用得也是征询之意。
但要面对的总该面对,对宁妨来说是如此,对日后的南阳侯府来说同样如此。
“祖父同行当然好,孙儿还巴不得呢!”宁文睿连忙道。
宁于泓皱眉,细想一下发现官衙近日并未收到朝廷官文,宁妨说是奉命回城让他不由从中嗅出了几分不对劲。
刚无声张了张嘴,就见宁妨抬手一摆:“那你收拾收拾,后天咱们就启程,朝廷公文想必这两日便能送到。”
“……”
一锤定音。
阻止的疑惑的都不敢再多言,一顿饭吃得众人心思各异,连嘴里吃得是什么都没品出个味来。
宁妨倒是吃得有滋有味,期间还抽空训斥了几句宁于墨。
***
一驾马车孤零零地停在宁府门口,送行的众人围在门口,听孙氏细细叮嘱着宁文睿一些生活琐事。
宁妨就在这时从大门走出,一袭黑衣更显得他脸色苍白。
宁于泓走上前去,一脸忧心忡忡地又提出:“我随父亲一同前往吧,路上好服侍您。”
“不用!”
宁妨拒绝得很干脆,不等其他人来关怀,提步就上了马车。
但随后他身形一怔,慢悠悠地转身坐到了车辕上。
“你们过来。”
被喊上前的正是宁于墨四兄弟,几人围到马车前,入目便是宁妨头顶白丝在阳光在灼灼闪耀。
四人心底同时咯噔一声,盯着那缕缕白色齐齐失了神。
往日隐在黑发中的白发不知何时调转了过来,黑发再也掩盖不住那片白色冒出。
“我走后,侯府就交给你们了。”
“……”
没人搭腔,目光依旧停在白发上不得动弹。
幽幽的叹气声在托付中缓缓结束,宁妨想抬头看一眼孩子们,最终却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明明只是临行前很正常的一句话,却惆怅得叫人失魂落魄。
四人神情奇怪地折身往回走,不过几步路却频频回头了无数次。
这时就见宁城又被宁妨唤了过去,两人轻声说了些什么话,声音太小无法听到。
“让老奴跟着侯爷一起去吧!”
交代完,宁城却不愿意离开,愁眉苦脸地站在马车边又请求道。
入南阳侯府几十年来,这还是头次宁妨远行没有带他随行,宁城心中不安,这两天根本就没合眼过。
可宁妨只是摇了摇头,淡淡地笑道:“别忘记了我的交代。”
“老奴记下了。”
知道无法说动宁妨,宁城只得抹着眼泪应下,而后静静退到了一边。
孙氏终于嘱咐完宁文睿,催促着孩子赶快上车。
宁妨也在此刻掀开帘子进入车厢,彻底绝了众人注视着他的目光。
宁文睿钻进车厢,满脸幸福地依偎到宁妨身边,看祖父点头,抬手拍了拍车厢。
“启程吧!”
车轮咯吱作响,缓慢地转动着朝前滚去,半阖着眼皮的宁妨突然睁开眼,侧身掀开了帘子。
门口大大小小的宁家人都还在注目着马车离。
忽然就见宁妨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右手使劲朝众人挥了挥,笑容灿烂地大喊了句。
“再见!”
喊完不等众人震惊的神情展露,快速缩回身子,脸上转瞬又恢复成了沉静模样。
就让真正的宁妨道一声别吧……
***
宁江郡,贡院。
天还未亮,状元街上早已人声鼎沸热闹得如同白昼,到处有商贩吆喝以及面色紧张的人群。
其中神色显得尤为放松的宁妨祖孙倒显得另类。
宁文睿往嘴里喂入最后一口油饼,鼓着腮帮子,像是个好奇孩童般新奇于人来人往。
“祖父昨夜交代的可记住了。”
宁妨递了快帕子过去,示意一身白衣的宁文睿擦擦嘴边油光。
好好一个玉树兰芝的翩翩公子,硬生生吃成了个东张西望的傻少爷,不知要毁坏多少少女心中的形象。
没见不少来送考的小姐姑娘都面露遗憾,频频往这边投眼神过来……
“孙儿晓得,祖父放心。”
“今日是最后一场,走出贡院前都切不可懈怠……”宁妨不放心地又交代了句。
会试共分三场,每场三日,今日便是最后一场。
宁文睿一一应着,对祖父难得地唠叨不仅不反感,反而很是享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
“都是可以成亲的人了,还像个孩子。”宁妨笑得宠溺。
转眼间长孙的个头已超过自己,宁妨无法再摸到他的脑顶,抬起的手转而只能轻轻点了点额头。
“我就算成亲生子也是祖父最宠爱的孙儿。”宁文睿搂住宁妨胳膊,故意把脑袋凑过去,如愿以偿又感受到了头顶一片温热。
“宁兄。”
温情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莫南从人堆中挤出,领着两个人出现子在他们祖孙面前。
看到莫南身后一脸生无可恋的莫言庭,宁文睿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莫沐阳向宁妨匆匆问安后,神色有些尴尬地使劲一拍长子:“给我站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要上战场。”
“宁祖父。”莫言庭乖乖行礼,随即苦哈哈地看向神情愉悦的好友,完全不理解他为何这般高兴。
“再坚持三天。”宁妨也只得这样安慰莫言庭道。
其实这孩子如此抗拒科考中也有他的几分责任,前几年出门游历让莫言庭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读书科考自然变得枯燥。
这不,一听宁妨鼓励,眼睛当即就大亮,满怀期待地看向他:“宁祖父何时回边南,带上言庭,我想去看看大姐。”
莫南:“……”
抬起一脚踢到莫言庭屁股之上,直接冷冷地粉碎了长孙的美梦。
咚咚咚——
贡院大门就在这时打开,象征着入场的锣声响起,叮嘱闲聊瞬停,宁文睿与莫言庭双双正色,整理衣袍完毕后匆匆离开。
“一月有余,为何宫里那位还没召你进宫?”
莫南与宁妨并排而立,双双目送着两个孩子离开,在嘈杂声音中突然问起。
宁妨淡淡一笑,目光仍然看着宁文睿的背影,但回答的声音听上去却冷了下来。
“后日,均蒙山明心观。”
“道观!”莫南大惊,惊疑不定地又重复了遍听到的地点:“你是说那位道人所在的道观?”
“嗯。”宁妨回,就见宁文睿回身摆手,笑着冲他大喊:“祖父,别忘了后日来接我。”
直到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栅栏后,宁妨都没像往常一样答应下来。
收回目光后他看向莫南:“后日我若没来,那就劳烦老弟你顺道将文睿送回侯府。”
莫南还沉浸在震惊中,并未听出宁妨话里有什么不对,胡乱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这个消息他不知想必丞相也不知,他得快些将消息送去,不是阻止还是加强安全守卫,莫南都觉得需要重新商议。
说罢没过多久,就神色匆匆地离开了状元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