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无限流](329)
“96……”岑归忽然喃喃地说了话。
路庭立刻紧了紧手:“什么?”
路庭语气轻缓地就怕惊扰了一个梦。
可岑归却像没听见他。
岑归还沉浸在回忆里,他在做着路庭听不懂的计数。
半晌后他又说:“117……”
再然后是“129”和“140”。
路庭不敢再随便问,哪怕他的心已无端对这计数感到不详,既一头雾水,又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判断出,它一听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他只是安静着,拉着岑归的手,等待岑归结束这漫长的回溯。
数字最后停在了第147。
岑归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他僵硬已久的姿势微微发生变化,紧绷了过长时间的脊背几乎发出”咔“地一声脆响,像老旧玩偶的关节终于重获拧动。
他在终于找回的对外界的感知里,先缓慢又不带迟疑地去看路庭。
人在灵魂风雨飘摇时,就是会先去看自己最为信赖的对象的。
他轻声说:“第147次。”
路庭还是问:“什么?”
路庭或许该给出更好的应答,他又想不出什么才是更好的应答。
有那么一刹那间,路庭感到自己是个失败的男朋友,是个不成功的恋人及爱人。
他怎么就没在珍宝刚如梦初醒,心神俱激荡的时刻里,说出两句更好听且熨帖的话?
明明平时对方不耐烦的时候,他不着边际的屁话一筐赛一筐多。
但假使岑归又能听到路庭此刻心中所想,他一定会说,自己不在意这个。
他只安静地和路庭分享:“我看见了自己从执行官变回玩家,再从玩家又被召回系统,变回执行官的全过程,并做了个计数。”
一共是147次。
岑归被召回,下放,再召回。
他苏醒,找寻挣脱束缚的出口,又被强制寻回及清洗,再度陷入沉睡。
这个过程一共重复了147次。
如果说灵魂苏醒代表着活过来,重置调整与沉睡是“活”的反义。
岑归便被反复地杀死,共计147回。
他不断死去又活来。
……
那是一种更加漫长且沉闷的沉默。
一只千斤重锤重重在路庭心口敲了一下,烈火剖心都无法使他疼痛,他在靠自己的心脏去唤回岑归时,更多的甚至是感到疯狂计划成功的快意与欣慰。
然而此时,此刻。
一句”147次“,差点把路庭的心脏锤成齑粉。
锡兵之心不怕烈火淬烧,却怕爱人受痛。
极短的一瞬,路庭发觉,他在刚听闻“147”入耳时,还潜意识里像要逃避现实似的想:什么计数?
而他分明把岑归的话听清楚了,也听得很明白。
他只是宁愿自己听错,宁愿是他理解能力有误差,而不想岑归真的受过反复之苦。
“你……”路庭这一生,很少有张口不敢言的时刻,他却在这时什么辛酸苦辣都尝遍了,复杂到无法形容的苦味让他简直有点张不开口。
他比以往任何一次更珍重地去触碰岑归,像碰一件缝缝补补无数次,灵魂仍毅然不摧的水晶琉璃大炮。
路庭带着无法诉诸言表的难过问:“宝贝,这么辛苦,你是怎么撑到了现在。“
还没有发疯,没有在中途就彻底迷失。
岑归偏头看路庭,被风吹冷的面颊贴了下路庭掌心。
他说:“为了等你吧。”
这是他的第148次。
也是唯一有人坚定不移地主动追了过来,拼命把他又往回拉,连扯带抱,从系统手里夺回他的第一次。
他抓住路庭,抓住了自己第148次机会,也被路庭所抓紧。
就像他上一回在控制中心核心区和系统对峙说的那样,他等到了一个绝不会放弃他的人。
为了等你吧。
这句话是敲在心口的第二锤,是在黄昏暮色时分激荡的千年古钟,当的一声里带着穿透光阴的力量。
路庭忽然再也无法忍耐,他倾身低头,想要把滚沸的心情和一腔真心都用一个吻传递给岑归。
像想要用自己的气息把他全数包裹,让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霜雪把他吹拂,不让他受伤那样拥抱他入怀。
岑归回应这个吻,他情绪像翻涌的浪潮,哪怕最高的浪头已经以惊涛骇浪之力翻了过去,留下的震荡波却还在海平面至海底延伸。
可这也都不影响他的决意。
“有件事。”才彻底醒过来不久的岑归,他用经历过147次重置的惊人毅力,靠着他终于得到的定海神针般的支点,平复着紊乱呼吸道,“从我开始无视调令起,系统应该正在反复勘察我的情况,它会亲自审查‘工作镜头’实时传输的数据情景。”
路庭跟着岑归的思维和话题走,他留恋地又贴贴珍宝的嘴唇:“你这个描述,听起来很像正在进行一场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