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凤凰怔愣一瞬,暴跳如雷地蹿了起来,像一道火焰流光似的迎面冲来,抬手抢夺她手中的镇魂珠。
火焰沿着黎翡的侧肩撩过去,她单手环着谢知寒的腰,根本没挪动地方,肩上铺开一层坚硬如冷玉的白色骨铠,凤凰真火遇之则熄。
黎翡手腕一抬,手臂完好无损地穿过焰火,五指稳稳地抓住凤凰的喉骨,反手向地上一扣,整只小凤凰都被甩到地面上,发出嘭得一声巨响。
茶桌之下的地面皲裂出层层的裂痕。凤凰妖王咽喉被扣住,难以呼吸地艰难喘气,痛到要被四分五裂地掰开一样。
他被震出翅膀,一对凤凰羽翼挣扎地动了一下,然而除了哗啦哗啦地掉羽毛之外,别无他用。
他被魔气逼得快要窒息。
小凤凰如今才一千五百岁,他出生的时候,黎翡已经在妖魔塔当中了,就算这最后一颗凤凰蛋是黎翡从母巢里拎出来的,他也根本就不认识魔族女君。
反倒是烛龙恢复了神智,巨大的龙形在地上盘旋了一阵,化为人形向上望去,脱口而出道:“女君!”
小凤凰双手攥住她的手腕向外掰,断了气似的:“黎九如……”
黎翡眼带笑意:“叫义母。”
“你!你杀人诛心,让我认贼作……”
砰!
他又被黎翡转手抡到地上,浑身的羽翼都炸了,往外噼里啪啦地冒火星子,这层楼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来,周围的妖修们四散而逃。
凤凰掉头吐出一大口血来。
“叫。”黎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不叫!”
嘭——
楼下的烛龙人都要看傻了。
她亲眼看着方才还火焰缠身、难以对付的凤凰被甩在地上,他的骨骼是中空的,被女君教育两下就快要全碎干净了,那头燃烧着焰火、挑着红色的长发狼狈地顺着脊背铺落下来,整只鸟都趴在血泊里爬不起来。
到了最后,凤凰妖王已经说不出话了,喉咙里只有挣扎的痛喘,还有在喘气时呕出来的血和肉块,气息像是风箱一样嘶哑,肺和气管都像是被粘稠的血黏连在了一起。
黎翡松开手,支着下颔看他软软垂下的翅膀,说:“还需要我告诉你一遍,我是谁吗?”
小凤凰身躯颤抖,他用尽力气地爬了起来,视线都被血给糊住了。这双漂亮璀璨的凤眼被迫闭上,连睫毛上都黏糊糊的。
黎翡挑了下眉,正要开口,谢知寒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揉捏着她的手腕,低声道:“这是最后一只凤凰了。”
黎翡神情一滞,视线下压看了看他,说:“你刚刚怎么了?”
她对谢知寒的变化和反应很敏感,从遗物出现的时候,黎翡就感觉到谢知寒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谢知寒没有回答,而是仔细地揉了揉她的手腕。他一贯冷漠,就算是逆来顺受的时候,也从不表露讨好的意思。此刻这么做,竟然让黎翡觉得有几分贤惠。
她摩挲着北冥镇魂珠,玉一样的表面泛出熟悉的冰冷感,这种寒意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神魂凝滞、冻结天地,但对她来说,却能暂时抚平她的头痛和幻觉丛生。
要不是这样,她当年也不会喜欢待在无念的身边。
黎九如摸着珠子,忽然道:“张嘴。”
谢知寒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的手指分开了唇瓣,一个圆滚滚、冰凉凉的细珠滑进口腔里。
她根本没有喂食的经验,连那只乌鸦都养得粗糙不堪。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将镇魂珠喂进他嘴里之后,又不放心似的跟着滑到舌根,确定让细珠咽下去之后,才撤回手。
谢知寒被呛得咳嗽,他摸索了一下,从黎翡身上抽出一条素白的手帕擦拭唇角,闷闷地说了一句:“这个能吃?”
“别人都不行,你可以。”黎九如道。
她一边说,一边把沾满他口水的手指也伸过去,理所当然似的。谢知寒在心里叹了口气,脑海又闪现出当初给她擦遍一身血迹的画面,认命地握住她的手腕,用手帕把她的指节擦干净。
那只小凤凰还没爬起来,不过身上的火焰倒有复燃的迹象。无人近前,只有烛龙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用考究打量的眼光看着女君怀里的小兔子。
一个瞎眼的兔妖?她一时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羡慕他,魔族其实并不歧视外族,对半魔也比较友善,但他们是出了名的难以跟外族通婚,这小兔子在床上一定很辛苦吧。
烛龙在黎翡面前停下,对着她行了个礼:“女君阁下。”
黎翡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把这脸跟声音对上号。她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想起:“你是不是也叫我过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