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得到一颗温热的“心脏”。
内外静谧,除了乌鸦送来下属的玉书卷轴之外,几乎没什么人打扰她。在无妄殿下了第三场绵延不绝的雨之后,黎翡终于困倦下来,她打开窗子听着雨声,手上的字都停了。
那是放出那些血肉傀儡的指示。谢知寒一直希望她这么做,但比起从前,他考虑更多的理由似乎是让她手上的杀孽轻些,以免突破造化之境的时候遭到天运的为难。
黎九如理智的时候很好说话,她只要了小兔子献出一个绵长的吻,就开始着手写释放赦免的旨意,魔篆复杂,写得心不在焉就更容易困。
雨声淅沥,她搁下笔睡了一会儿,是被一股特殊的触感弄醒的。黎翡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扫过去,见到她那条漂亮粗长的尾巴被一双手捞起来,从上到下、从外到内,一点点温柔地抚摸。
……?
她一下子精神了,顺着这双白皙柔软的手往上移动,顺着一截清瘦的腕骨掠过去,见到谢知寒低垂着的眼帘。
他有一双冰凉的眼眸,眉峰如墨,不笑的时候,眼里仿佛含着千重雪,幽冷如月。此刻他也没笑,但眼睛的形状随着垂眸而改变,变得温和、柔软,带着一点儿怜爱的味道。
怜爱……黎翡很难猜出谢知寒在想什么,她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怜悯自己,那从来都是强者赋予弱者的情绪,是一种特殊的关怀。
谢知寒的手指顺着骨缝往下抚,她情绪平静、不起杀意的时候,这条尾巴光滑无害得像一件艺术品,连尾尖藏匿毒针的地方都触感细腻,像是千锤百炼得出来的瓷器。
黎翡探究地盯着他,没有出声。
对方似乎注意到她醒了,但未曾停下来。
谢知寒俯下身,他的肩膀压下来,形成一道很漂亮的弧线。谢道长的黑发用冠束起,以簪子固定,从黎翡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的发顶和挺直的鼻梁,他垂头含住了骨尾的末端。
黎翡:“……”
她转头看了看天空,阴云密布,但还没天黑,一算日子,也不是月圆。谢知寒这么清醒的时候还低眉顺眼地吸她尾巴,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黎翡忍不住了,骨尾一颤,从他口中抽回来,盘卧在一侧。她支着下颔看过去,目光饶有趣味地在他身上转来转去,说了一句:“你终于认清自己的地位了?”
谢知寒知道这是她故意说的。黎姑娘身上没什么缺点,这个勉强算一个,她总是喜欢把自己放在强迫别人做什么的掌控地位上,善于用这种强硬的姿态去对待所有人……事实上,就算现在谢知寒撩了她一把又甩手跑了,黎翡都未必会生气。
“嗯。”谢知寒居然没反驳,而是爬上了她侧卧着的、靠窗的小榻。
这小榻挨着一面放置着许多书籍的架子,本来只容纳一个人的地方格外狭窄。谢知寒要靠近,只能顺着黎翡的身体往上爬,他的手路过她的腿侧、她衣带的一畔,还经过她的露出来的皓腕,最后陷入黎翡的肩头,埋进她的怀里。
黎九如愣得回不过神来。
她抵住谢知寒的下颔,琢磨不透地盯着他:“你有事求我?”
“没有。”
“嗯?你做错了什么吗?”黎翡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听过。”谢知寒道,“我想你了。”
黎翡后续准备好的质问咽回到喉咙里,她没有心,但在这一刹忽然明显地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震颤,她不明白这股震颤的缘由,但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他看上去好像更可爱一点了,不过他本来就是如此可爱的。
谢知寒说完这句话,耳朵红了个彻底。对于含蓄内敛的道门蓬莱而言,这样的言论即便是示爱,都显得大胆了。他沉默地咬了下唇,然后继续蹭过去。
这次是彻彻底底地蹭过去了。两人的衣衫相互摩挲,发出窸窣的细微声响。道服和深红的霓裳相碰,衣摆凌乱地搅在一起。透过纤薄的衣料,还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她滚烫的气息。
这就像把一块冰架在火焰上烤,除了被融出一团水液,被濡得湿哒哒的,还能有什么下场呢?
谢知寒看着她道:“你不喜欢我想你吗?”
黎翡仓促地回神,她罕见地有点不好意思了,甚至有一瞬的舌头打结,镇定了几息才捋过来:“我……,不是,倒也不是不喜欢,但……”
谢知寒觉得自己听了前半句就够了,后面是什么结果,他其实已经不太在乎了。他触摸着黎翡的温度,整个人都淹没在她的怀抱、她的气息里。从前能让他畏如蛇蝎、痛到发抖的魔气,成了他此刻安全感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