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丫鬟抱不平,小声嘀咕说:“世子妃明明要姨娘跪了两个时辰,要我们丫鬟跪也就算了,姨娘最近吃不好睡不好,没有孩子傍身,没人在乎,这一跪下来,怕是这个月身子都要不利索。”
文姨娘低声呵斥丫鬟多嘴,对苏谛道:“丫鬟失言,望世子莫放心上。”
苏世子和世子妃感情深厚,琴瑟和鸣,丫鬟们都不敢在一个人面前说另一个坏话。
但文姨娘在王府里,也不是普通的妾。
丫鬟一副憋了一堆话的样子,活像是章窈把她家姨娘欺负了许久。
日头隐进云间,拐杖拄在苏谛手里,他看着她,开口道:“你该清楚,窈娘不是随意惩治人的性子。”
文姨娘轻抿住唇,知道他永远都是偏向章窈,自己只不过是因为那点恩情,得他敬重。
她只轻道:“我知道的,都是我的错。”
苏谛没说什么,只看了看她身后的丫鬟,道:“你的丫鬟犯错,牵连到了你,若是不想再被罚,就把丫鬟都换了。”
文姨娘愣了,挤出笑道:“我会好好管教她们。”
文姨娘对苏谛的救命之恩,让陆母和昭王妃都对她观感很好。
只要她安分守己,足以在王府里安稳度日。
但她和章窈,永远不可能和谐相处。
苏谛平时好说话,可不代表什么话都能在他这里提。
文姨娘这边说了章窈,他便开了口,道:“王府不留犯事之辈,你大哥最近不安分。”
文姨娘心一紧,手蜷缩起,她抬头,以为苏谛是知道了什么。
但他语气平静,她又缓缓松了手,苏谛从来不会主动关注和章窈无关的事。
文姨娘轻叹道:“他一有些小钱就爱赌,幸好我大嫂管着钱,我回去让大嫂注意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他想的,只看见苏谛点了头,没再说什么,拄杖要离去。
仿佛她刚才那番类似于告状的话语,在他这里,算不上值得在意的事。
文姨娘手紧捏帕子,道:“世子,我最近听丫鬟们说了些事,都是在说冯姑娘到了年纪,再不议亲就晚了,世子妃看起来想给世子做媒,纳了冯姑娘。”
苏谛脚步一顿,只应一声知道了。
文姨娘看他缓步离去的身影,咬住下唇。
文姨娘认识他快有十年,看多了他一直追随章窈的目光。
喜爱,自卑,拘谨不安,以至于苏谛和章窈聊上半天,嘴角的笑意挂上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看见苏宣廷前才消下去。
他恨章家,却也喜欢极了那位章府小姐。
倘若他不是王府世子,娶不到章窈。
他们两家才该是门当户对。
文姨娘跪得久,膝盖不舒服,丫鬟搀扶她回去。
她步子缓慢,垂下的眼眸里,是不甘心。
冯家有人抓到了她的把柄,通过她大哥联系上了她。
……
苏谛回到屋时,章窈躺在美人榻上拿着书,昏昏欲睡。
丫鬟在旁边守着,见到苏谛回来,便识趣行礼退下去。
章窈被手上的冰凉惊醒,抬头便看到苏谛坐在床旁。
他握着她的手,把书放在一旁。
她倒没将手抽出来,只轻轻回握住,说一句世子回来了。
苏谛问道:“听说你母亲来了,是来做什么?”
章窈开口道:“只是来看看我,她想抱外孙了。”
她不知道昭王让苏宣廷离京,是否有部分原因在苏谛身上。
但人既然已经走了,再多提起,最后只会让苏谛不高兴。
苏谛刚从外边回来,手冰冰凉凉。
他视线停在她脸庞上,问:“文姨娘今日惹你不高兴?怎么突然罚她?”
章窈顿了顿,当年章家在王府面前勉强算入得了眼,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在村夫俗子眼里,章父便是权势滔天的大老爷。
苏谛不自量力,惹了大官。
被打断条腿,远亲近邻都没人敢去帮忙。
那家农户只有母亲忙上忙下,可惜庸医粗药,反倒耽误了最好的治腿时机。
过了很久才出来一个文浅,又是送药又是请大夫,掏钱帮这户贫农解了燃眉之急。
所以在她父母双亡后,她哥哥想让她给苏谛做伴,昭王妃也没特意拦着。
她对苏谛有爱慕之情,但一直藏着。
文姨娘在王府里是贵人,毋庸置疑。
只是苏谛很少会因为文姨娘的事来问她,章窈寻思来寻思去,不觉得今天的事,值得他专门来为文姨娘讨公道。
她只斟酌回道:“后院只有世子种的那株梅花开得早,折了可惜,晓姑娘都舍不得摘回去插瓶子里。”
苏谛笑了出来,道:“回来前还以为你是怕她碰了你心爱之物,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