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与野(24)
秦放提起衣边往上一扯,身上的短袖被他随手挂在衣架上,整个上半身尽数裸露在外头,劲瘦的躯体上肌肉凸起,线条流畅。
准备穿工作服的时候,秦放手忽然一顿。
他突然想起,店里还站着另一个喘气的。
重要的是,还是个女的。
秦放朝边上瞥了一眼。
钟毓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手上该提溜着购物袋,她整个人呆滞的看着他,隔着这点距离,秦放都能看见她瓷白的脸上泛着红,跟快起火了似的。
秦放收回视线,难得的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会在躲边去未免有些刻意,秦放没动,双手快速卷起衣边,找准窟窿就往头上套,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他弯下腰拎起一旁的扳手:“我去干活了,你……随意,有事吱一声。”
“唉等等!”钟毓喊住他,从购物袋里拿出两瓶酒:“你能帮我开一下吗?我没有开瓶器。”
秦放接过。他在店里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趁手的工具,干脆三两步走到桌子边,用瓶盖和瓶身之间的凹槽卡住桌沿,一手猛的用力拍下。帕嗒一声响,瓶盖落到地面上。
秦放连开两瓶,全部递给他。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钟毓看着他肩宽腿长那么高一人,缩在车底那么狭小的空间里,稍不留意转个头都能碰到车底某个零部件。又顺势联想到,老板说他十五六岁就辍学来这里干活了。
方才,秦放脱衣服的时候,钟毓匆匆一瞥就挪开了眼,几秒钟的功夫,却看见了他腰侧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蜿蜒凸起,从小腹边上横贯整个腰间。许是为了遮挡,伤疤上面刺了纹身,像是某种未见过的文字或符号,钟毓没看清楚。
一时间,心口有点发堵。
自己的郁闷和痛苦,与他相比,渺小的好像不值一提。
钟毓吸了吸鼻子,握着两只酒瓶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
是她自己要喝酒的,但真正拿在手里,却半天没动。
她没喝过,不会喝……而且,有点尴尬。
犹豫了好半天,钟毓才抬手,将酒瓶送到唇边。
只浅浅的抿了一口,小麦发酵之后独有的苦涩味道直冲鼻腔,她下意识皱起了整张脸,像个苦瓜似的。
一旁忙活的秦放分出神去留意着她,好巧不巧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明明喝不了酒,还非得学着别人叛逆。秦放暗自发笑,随即收回视线。
这车已经修的七七八八了,收个尾就能完工。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等秦放彻底完活从车底钻出来的时候,钟毓还坐在小凳子上。她双腿并拢斜斜放着,腰身却软了下来,靠在后头斑驳的墙面上。看似正常,可整个人从脸到脖子甚至连露在外头的胳膊腿都泛着红,眼里更是没了焦距,虚落在某个地方。
秦放扯下手上的白线手套扔到一边。
他没过去,双臂交叠放在胸前,气定神闲的看着。
纤细莹白的脚踝边上,两只酒瓶一个站一个躺,横七竖八的放在那儿。站起来的那个里头还有小半瓶,躺在地上的已经空了。她倒是会挑,头一回喝就拿了劲儿大的乌苏,不声不响一瓶半下肚,人就成这副模样了。
秦放失笑,走过去,伸出两个指头在在她眼前晃晃。
“醉了?这是几?”
钟毓眼神缓缓聚焦,明眸中荡漾水光。
她看看秦放的脸,又看看他比划的手指,良久,才慢吞吞的掀开唇:“二。”
还行,认识数。
秦放松开手。
然后,又听她补充一句:“也可以是耶。”
秦放:“……”
他气的发笑:“醉鬼。”
醉鬼的酒品还算可以。
喝高了不哭不闹,连话也不说,只乖乖的坐在那边盯着人看。
秦放被她盯的半边脸发僵,明知道这人这会儿脑袋里跟浆糊似的,还是没忍住,斜睨着她问:“你盯着我做什么?”
“秦放。”女孩吐字清晰,只是字音黏糊糊的,平白多了几分暧昧缱绻:“我好羡慕你啊。”
“羡慕我?”
“嗯。”钟毓迟缓的点点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敢去管你做得好还是不好,就很自由。”
秦放僵住。
他看着女孩坨红的脸,干干净净仿佛不染半点尘埃的衣着,白皙水嫩的皮肤,以及因为不满而微微崛起的唇。他轻笑一声,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怅然,只嗤笑一声:“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说什么?”钟毓没听见他说的话,往跟前凑了凑了:“你是不是在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秦放瞥她一眼,从兜里掐了根烟出来叼嘴里。
点燃吸了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