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我(141)
易淮川的话并不详尽,甚至点到为止,但她还是清楚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母亲去世的心结,爷爷当初跟她说过一回,她心疼他的遭遇,也理解他的行为。
当初,因为他们信息错位,加上他的自以为是,让彼此误会越来越深。
能从爷爷那听到真相,与她来说便足够了,足够她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也足够她用平和的心来面对如今的易淮川。
只是……
她万万没想过,有一天她能亲耳从易淮川口中听到解释。
梁思思抬眸看他,昏暗的灯光下,男人戴着银边眼镜,哪怕袖口被剪去一截,也无法抹去他矜贵气质的一分。
他还是当初的他,但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话多了些,知道表达现在,也试图解释曾经。也没有了往日的强势,看她的目光柔和深情,还多了些小心翼翼。
梁思思的手指微微蜷了下。
“我知道。”她垂眸,不再看他,同样坦言相告,“爷爷跟我说过你妈妈的事。”
不远处,有病人与家属交流的声音,有陪伴者打游戏、刷视频的声音,还有小孩子吵吵闹闹的声音。
他们安于一隅,低声谈话,融成他们其中的一员。
在这里,没有易氏集团的总裁,也没有突然蹿红的明星,他们好似一对普普通通的病人与家属,褪去光环与身份,只余真心和坦诚。
“那天你走之后,爷爷也找我谈了一回话。”
梁思思抬眸。
易淮川用平静的目光回视她,继续:“他问我当初为什么说想跟你结婚。”
那件事,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易淮川对沈之翰说:“放在身边更安全。”
尽管过去这么久,再忆起那个曾经,梁思思还是觉得心口泛着轻微痛意。
短短几个字,让她明白自己十多年的时光错付,真的太残忍了。
“我认真想过了,因为希望你一直待在我身边。”易淮川目光微动,顿了下,才开口补全后半句,“当初我不想承认自己对你有好感,所以说了很多口是心非的话。”
梁思思愣愣地望着他,半晌不知该如何接话。
“是真的,不是骗你。”易淮川依然注视着他,眼中有愧疚,更多的是坦荡,“我没必要用妻子的头衔来看住你。”
是啊,他是易淮川啊,手段粗暴又残忍的易氏总裁啊。
对亲生父亲尚且能下狠手,对她,又怎么可能非得用“妻子”的名义,将她拴在身边。
除非……
易淮川说的是真的。
他对她有爱意,不管多少,在曾经的四年里,在她深刻地爱着他时,他对她也是有回应的。
讲不清内心的感受,有得知真相的震惊,更有彼此错过的悲凉,还有对易淮川马后炮的愤怒和委屈。
“易淮川。”她唤他,直愣愣地望着他,语气不太好,“自尊和面子有那么重要吗?”
明明是想质问他,话出口却有些哽咽,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梁思思别开头,不再看他。
是的,她委屈,跟他分手的委屈在这一刻达到空前。
如果他早点告知她一切,她过去四年就不用了暗自揣测,独自伤心。
更不可能跟他分手。
明明彼此相爱,只是因为他的面子和自尊,最终两败俱伤。
易淮川永远都不懂,她在那段关系里多辛苦,又有多努力。
而他又伤她多深。
搁在扶手上的手被人握在手心,温柔且心疼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对不起,是我懂得太迟了。”
“我跟你说,跟我卖惨没用!”手被握住,梁思思眨了眨眼,让刚刚眼眶涌起的热意下去,“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改变不了。”
她说得掷地有声,可话出口,梁思思才惊觉自己有点矫情。
明明一直说不怪易淮川,是自己的选择,怎么在知道他曾经爱过自己,最终被他搞砸了以后,她反而怪上他了。
像个小孩子,受了委屈跟外人强撑,回到亲近的人身边,还是会哭一哭。
就像曾经,他们在石杨县时,她对易淮川也是虚张声势,但他总能轻易化解。
心向他靠近了,所有的姿态都会不同。
那是本能的放松,知道他不会伤害你,才敢毫无负担地褪下坚硬的外壳。
“我知道。”易淮川轻轻摩擦她蜷起的手指,很认真,也很温柔,很是心疼与珍惜,“是我想告诉你这些,你不用有负担。”
他还是这句,如当初跟她说要追求她一样,她同意或者不同意都是他的事,让她不要有负担。
梁思思的心,如被他握着的手指一样,微微动了下。
她低着头,没回应。
“思思。”易淮川唤她,语气低沉,带着请求与试探,“我们能不能从做个朋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