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152)
当天夜里,顾清淮收拾行李,只一个简单的双肩包。
他从市局带回来的警服,整整齐齐挂满一个衣柜,警号熠熠生辉。
常服、作训服、执勤服,从淡蓝衬衫到深蓝外套,全部留在清远。
最后,他坐在书桌前,提笔落下“遗书”二字。
以此,告别缉毒警察顾清淮。
明天起,他的代号只是司南。
凌晨两点,顾清淮背起背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一切回到遇到钟意之前。
空荡荡的房子,没有那个一头卷毛的小姑娘,也没有那只开开心心扑过来撒娇的狗。
门带上,冷空气袭来,所有温暖在一瞬间抽离。
视野里关于这个家的最后画面,是玄关的黑色外套,袖子上有她缝的迪迦。
城市陷入沉睡,顾清淮顶着风雪出门,月光勾勒出他挺直如利剑的身影。
干干净净坦荡无畏。
一如那个初初走出大山的十六岁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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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淮离开一星期后,留在支队的手机响起。
南野看了一眼来电提示:“队长,是医院电话。”
队长:“接。”
南野开免提,电话那边的声音清晰,整个会议室都能听到。
“您好,请问是顾清淮裴先生吗?您的检测结果出来了,请您有时间来附院拿。”
电话挂断,南野难得认真,看向在场前辈:“师兄他身体不舒服吗?”
在场无人知晓,南野拿了身份证件到医院。
检查结果取回来。
整整齐齐的病历资料,放在禁毒支队办公桌上,上面写着:顾清淮,男,25岁。
支队长手指捏过眉心,悄悄红了眼。
那年顾清淮警校刚毕业,身上尽是不信鬼神只信自己的意气风发,右手抬高到太阳穴,对着国旗宣誓。
那年顾清淮主动请缨潜入犯罪团伙内部,毒枭阴狠诡谲亡命之徒而他初出茅庐,临行前再三问他是否放弃。
他难得笑:“我一个人,万一牺牲,没人会因为我哭。”
那天军警联合扫毒,几千兵力所向披靡,几百架警用直升机低空盘旋,大获全胜。
立功受赏、晋升警衔,前途一片大好,他们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还要说一句想吃“猪肉大葱饺子”。
唯独没有注意到他。
没有注意到他面色苍白站在眼光下,手臂静脉处,有一个毒贩亲手扎过去的针孔。
钟意难得不加班,一边给妈妈打语音电话请教菜谱,一边准备饭菜。
三菜一汤用打包盒装起来,开着她马上就要被淘汰的“老头乐”送到市公安局。
到市局门口,钟意打电话给亲弟。
过了好一会才见南野从大楼里跑出来,人高马大警服穿在身上还挺好看。
只是当他走近,钟意才发现他情绪不对,眼睛是红的。
钟意:“怎么了?”
不是涉密的事,但到底关系到前段时间的军警扫毒大案。
南野把关键信息打码:“是我禁毒支队一个师兄,在缉毒的时候被毒贩的针扎了。”
钟意是医生,自然知道这意味什么:“及时送到医院服用阻断药物了吗?现在怎么样?时间到了吗?检测结果出了吗?一般来说,6周就能出结果,不放心的话,12周。”
“没有感染,”南野还是难过,“可他谁也没说,直到今天医院打电话,我们才知道。”
钟意听得心酸:“服用阻断药物很痛苦,恶心呕吐、头脑昏沉、堪比化疗,他都没有请假吗?”
“没,”南野垂着头,自责得不行,“没请一天,我们一群警察竟然一个都没看出来。”
“姐,你说他是不是反侦察意识全部用来对付我们了啊?”南野红着眼睛,“现在又去执行任务,生死不明。”
钟意拍拍他肩,温声开解:“别自责啦,不是你的错,他瞒着你们也肯定有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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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毒最严峻的金三角,“枪毒合流”、“以毒养恐”都是寻常,涉毒涉枪村不再是电视里才能看到的画面。
他们一行人枕戈待旦蹲守在边境的大山。
秦钊从贩毒团伙内部传来消息:“毒贩将在今天进行交易,交易地就在寨子后山。”
行动组的同事感叹:“还是老秦靠谱,这一辈子抓了多少毒贩,缴获多少毒品。”
“早在二十多年前,秦钊和顾长生里应外合跨境追捕毒枭,全国轰动。”另一个同事接过话茬,“不过,也就是那次行动,顾长生同志牺牲。”
“老秦也好退居二线了吧?年轻那会儿中弹,我记得他身体一直不好。”
“嗯,这是他在禁毒支队站的最后一班岗。”
所有人精神紧绷,抓捕毒贩讲究人赃俱获,他们必须提前布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