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止水+番外(86)
本来以他的修为和体力,掐死宁广佑就像掐死一只鸡一样简单。可不知为何,他的双手剧颤,非但没能在宁广佑脖子上留下一星半点痕迹,反而自己脱力地甩开手去。
“我没来晚,四哥,我来得正正好。”宁广佑抿住苍白的唇掩去胸腔波涛汹涌的恶意,刻薄地笑道,“当个废人的滋味,你也尝尝吧。”
就在曲莲和洛荧将君影带回论剑堂时,洛英已经破除了宁广仪戒环上的阵法。有他和澄霄道人在侧,宁广仪没有受伤。然而这阵法自宁广仪十二岁起便与他的灵力相辅相成,阵法破解后他的灵海大受震动,灵力溃散,纵使洛英尽力相保,现下也是所剩无几。
阵法消失后宁广仪腕上的戒环狠狠一跳,继而从莹润无垢的白色慢慢变红,一道钻心刺骨的天雷自戒环蹿出劈在宁广仪身上,他骤然受此一击痛呼滚落在地,然而天雷道道却不停息,鞭笞得他满地打滚。
宁亦舒不忍去看,眼中含泪道,“广仪,你认罪吧!”
宁广仪咬牙不语,然而天雷如影随形,痛得他破口大骂,“他害死我娘一条命,我没杀他已是宅心仁厚,我何罪之有……”
天边响起阵阵滚雷,宁亦舒上前抓住他,有流窜的天雷往她身体里钻。她怒吼道,“宁广仪,你醒醒!即便广佑的生母有什么错处,他当时不过是个孩子,他何罪之有?你快认了吧!你真要到了涤罪洲受个三五载的刑才肯认吗?”
她因为痛楚咬破了嘴唇,可她没有半点退却,这是宁广仪该受的,也是她该受的,是她这些年瞻前顾后一无所为的惩罚。
“宁亦舒!”陆离不禁出声拦阻,被被自己愣住了。
宁亦舒亦诧异望过来,这一眼短暂地跨越了千山万水,仿佛回到五年前。
最终宁广仪奄奄一息,虽仍嘴硬不肯承认,但或许是他心存悔意,天雷终于慢慢地平息下去。
窗外的滚雷却未止息,催得屋内人心惶惶,江澜瞥一眼天色道,“是要落雨。”
待宁广仪缓和些许,洛英轻声问道,“四公子,事已至此,我们最后再问你一遍,大公子之死当真与你无关吗?”
宁广仪慢慢地站了起来,黑漆漆的眼眸盯着门外山雨欲来,沉声说道,“与我无关。”
他自嘲地看了一眼腕上戒环,本以为这东西像是狗脖子上的链子,一旦戴上便尊严尽失,好容易逃离藩篱之外,未曾想有一日竟然还要摇尾乞怜靠这东西自证清白。
这天下未免太荒诞了些。
荥州地处中原常年少雨,不过入夏之后也时有雷雨,在江澜说完不久,也正好是曲莲和洛荧把君影带来之时,转眼间便暴雨倾盆。
“畜生!”
宁广仪一拳挥向宁广佑,把他重重打飞出去,而他自己也受了一记天雷,狼狈跌倒在地。
宁广佑正好落在方小婉脚边,把她吓了一跳。
“哈哈。”宁广佑惨笑两记,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本来我想着,若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我打死不认便罢了,云天宫又能耐我何。可这贱骨头说得对,大仇得报,我活着确实也没什么意思了,不让你们知道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我还觉得可惜呢。”
裴文喻悠悠然摇了摇扇子,“那你可就错了。即便是对于你这样灵海被毁的人,若有需要,云天宫多得是法子让你说真话。”
比如戒律堂的镇阁之宝戒环,依托修士灵力而生,对于毫无灵力的凡人,也可使其服用丹药短暂地拥有一丝灵力,此时套上戒环,照样适用于天宫戒律。
比如春草堂也研制出一种吐真剂,虽心智坚定者可选择不答,但只要张嘴,必为真话。
其余偏门别类林林总总还有许多方法,不过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因此备受争议,还未被戒律堂乃至涤罪洲采用。
“那便不劳烦了。”宁广佑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他笑意吟吟,从骨子里泛出一股惬意,“长话短说,宁广仲是我让朱蒙毒死的,当年这个下贱骨头的药也是我遣人下的,宁广仪也将不日折送至涤罪洲了……哈哈,不知道你这个懦夫有没有胆子像二哥一样自尽谢罪呢?”
“你还有脸叫他‘二哥’?!”
宁广仪又要冲上去揍他,被身旁的人死死拦住。他双目圆睁眼中满是血丝,“冤有头债有主,你恨我便恨我,关二哥什么事?哪怕你说事发时大哥知情却偏私你恨上了大哥,可二哥当时在云天宫,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恨他做什么?!十年如一日,他是怎么待你的,他为你与爹大打出手气得爹撒手人寰……你却害得他英年早逝,你害得他身败名裂!”
堂中响起一阵沙哑的哭声,君影伏地嚎啕大哭,字字句句,仿佛骂的人是她,有千千万万只手在戳她的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