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上淋湿后很冷,但这一刻,虞恬像是被分割成了两半,脖子以上的部分微微发热,尤其是脸,像是要蒸腾起来,而身上仍旧瑟瑟发抖。
言铭的手很大很温暖,但动作却很温和轻柔。
他把虞恬的头发耐心地擦干,然后目光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虞恬手上的伤。
他拉过虞恬的胳膊:“我带你回医院处理下伤口。”
虞恬倒是没觉得多大事:“就点皮外伤,没事啊……”
她笑起来:“很巧啊,上次受伤的也是这只手,你看到我的疤了吗?当时整个手掌都快断掉了,伤口都可以见到骨头了……”
虞恬神经质地又开始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直到言铭的声音把她唤回来。
“虞恬,过去了。”
“现在虽然只是一点小伤,但也不可以对自己这么粗糙。”
言铭的声音仍旧淡淡的,但带了一种让人忍不住想听从的力量。
“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他的声音变得有一些怪:“就算为了……喜欢的人,也不应该这样受伤。”
言铭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虞恬,然后移开了目光:“虽然有时候这种舍命去守护另一个人的感情常常会在影视剧里大加赞颂,也确实让人很感动,但不论多喜欢,没人值得你这样做。”
虞恬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言铭就扯这么远了,都扯到自己未来喜欢的人了,这思维也太发散了。
不过好在,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自己扯远了,言铭看起来有一些尴尬和无所适从,他最终把毛巾递回给虞恬:“你把身上先擦一擦,这个点我的病人应该结束理疗回去了,我的车位也空出来了,我开回医院地下停车场,上去我们简单做个伤口的消毒处理,我再送你回家。”
他说到这里,看了虞恬一眼:“顺带把你衣服换一换。”
虞恬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了。”
言铭却很坚持:“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
他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补充道:“你这样不是很安全。”
不安全?
虞恬有点没反应过来。
见她这个迟钝的样子,言铭看起来像是有些无奈:“你是女的吗虞恬?你衣服都湿了。”
虞恬这才后知后觉看了看自己,才发现淡黄色的裙子全部淋湿后紧贴在身上,虽然并不算透,但确实身材曲线已经毫无隐私可言了。
“去值班室,把衣服换了,之前医院有几套多余的志愿者文化衫和裤子,我给你找一套,你先穿着。”
言铭说完,不容分说地就把虞恬拽进了车里。
“走吧。”
雨还是很大,但言铭开足了暖气,以至于虞恬坐在车里,即便浑身还湿着,因为披着毯子,也并不再觉得那么冷。
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言铭刚把车停好,他的电话就来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就面色凝重地看向了虞恬。
“是不是哪个病人突然出了状况?”虞恬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个时间言铭脸上露出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
她大度道:“别在意我,我会自己处理好伤口的!”
医生的使命是把患者的生命安危和健康放在第一位,作为一个医学毕业生,虞恬也是这样信奉的。
虞恬催促道:“你快去吧言铭哥哥!我会自己处理好伤口打车离开的!”
言铭没再多说什么,因为紧急电话又来了,他接起来,又看了虞恬一眼,然后再也顾不上别的,抛弃了一贯的冷静自持,几乎是狂奔着朝医院手术室而去。
言铭接到的是紧急手术通知,一位患儿,在父母工作的工地玩耍时,被同伴推倒,被一根钢丝贯穿了眼球,整个左眼球破裂,伤口在角膜中央,延伸到巩膜,眼睛内部已发生组织脱出,情况非常危急,当晚负责急诊的医生没有办法处理这样严重复杂的伤势,才临时打了言铭的电话求助。
“脑外科的陈医生已经在手术室里了,言医生,您进去后看看,是不是要做眼球摘除手术……”
言铭换好手术服飞快地冲进了手术室。
患者的情况比他想的更差,眼球处的创口非常大,而且位于角膜正中央,采取眼球摘除手术肯定是最保险的,毕竟一来并发症风险小;二来也不会有保留眼球所产生的术后后遗症;三来,即便缝合保留眼球,术后也未必能恢复视力,毕竟伤口的大小和位置都不好,术后角膜上遗留的白斑不仅可能会对视力造成损害,还有损眼球的外观,最重要的是,如果进行保眼手术,患儿的家属就会对术后恢复比直接摘除眼球有更高的期待值,而一旦达不到他们的预期……
道理言铭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