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后遗症(170)
这才发现她淋了雨,白色校服衬衫微微湿漉,长发也潮湿,水珠从发尾滚落到百褶裙上,泅出深色痕迹。
笔直纤细的小腿包裹在白色棉袜里,分不清和皮肤相比哪个更白。
脚踝细得仿若一折就断。
呼吸间都是她靠近时带来的若有若无的清甜香味,还有雨水的湿意。
心跳开始不受控地加速,两人不躲不避地对视几秒,谢逢周听见她问。
“你手里这本书,看完能给我吗?”
这本书是他随便拿的,根本不看。
“行。”他面不改色地顺势挑个空位置坐下,把书摊开在桌面上,一副看得正专注的样子,头也不抬道,“那你多等一会儿。”
图书馆十点闭馆,时间还早。
岑稚在他对面位置坐下,坐姿很乖地两手放上桌面等了片刻,又把书包里的英语卷子拿出来,开始刷题。
隔壁桌有两人在争执一道题的解题思路,慢慢就面红耳赤地吵起来。
岑稚抬头看了眼,坐她对面的谢逢周递过来一只蓝牙耳机。
她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谢谢。”
谢逢周耳机里的歌单是随机播放,都是些躁动的摇滚乐和朋克风,不太适合女孩子听,他随手拉开热搜点开榜单第一,周杰伦的《晴天》。
一首歌听完,争吵的人离开。岑稚把耳机还给他,他把书也给她。
外面雨还没停,也许是氛围太好,谢逢周指节挂着一把透明折叠伞的伞绳,和她并肩站在图书馆屋檐下,抄着兜想问,用不用送你回家。
话没说出口。
他就知道不用。
程凇撑着伞站在台阶底下,她从他余光里冲向雨幕,钻进程凇伞里。
她下台阶时潮湿的发尾扫过他手背,像只蝴蝶,不做停留。
轻飘飘地又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白天的闲聊影响,晚上做了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像是图书馆,又像空教室。
雨珠细密地敲打着玻璃,房间里没开灯,光线昏沉,空气沾满水意。
他坐在椅子上,借着昏昧的光亮微仰起头,望着坐在桌沿上的岑稚。
她两手撑着桌面,俯身压向他,柔软的唇瓣覆上来,很生涩的吻。
湿漉漉的裙摆在桌面上花瓣似的铺展开,裙下那截大腿纤白细腻。散落的长发有一缕掉进她颈窝,黑白分明。
有种干净的妖冶。
……
次日清晨,谢逢周睁开眼,生无可恋地把手臂横挡在眼前。
薛姨问他为什么大清早洗衣服,他红着耳根不吭声。
吃过早饭后照常拒绝张叔接送,坐四十八路公交车去学校。这是他改变出行方式以来,第一次遇见岑稚。
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把棒球帽扣到头上,拉低帽檐,装作玩手机。
岑稚在他前面空位坐下,书包抱进怀里,戴着耳机在听英语听力。
指尖将屏幕按亮又熄灭,来回几次,他抬头,看见少女黑发垂落的后颈,肤色是羊脂玉似的细白温润。
……和梦里一样。
心脏跳动频率快速升高,他掩耳盗铃地匆匆别开视线瞥向窗外,犬齿尖咬住食指关节,玻璃上耳根红得滴血。
这场来势汹汹的春.梦后劲太足,对将将十七岁、连三级片都很少看的少年来说,具有让他兵荒马乱的冲击性。
他减少登录游戏账号的次数,社交范围却从理科东楼跨向文科西楼。
两栋楼离得很远,哪里都有认识他的人。去文科实验班找朋友打球时,教室里有女生视线频频瞟向后门口。
他站在门边跟人聊天,余光里全是坐在第三排、低头专心刷题的岑稚。
后座女生戳戳她肩膀问她题目,她转过脸,目光从后门掠过。
他心跳微停,偏头错开对视。她只停留一秒,就毫不关心地收回。
失落迟钝地席卷而来的时候,谢逢周自己都意外。
他居然那么在意。
她好像真的不记得他。
就算遇见再多次,她也不会知道他的名字。
她眼里只有程凇,到底要站在什么地方,才能让她不回头也看得见。
周五老邓发通知,附中语文教研组决定每星期从学校各个年级挑出满分作文整理成范本,发到各班鉴赏阅读。
“都给我好好学学。”老邓把范本挨个发下去,路过第四排特地加大音量,“学学人家作文是怎么写的。”
谢逢周假装听不懂暗示,接过来随手一翻,黑白复印作文纸哗啦啦往后。
在某页停下。
‘岑稚’两个字娟秀工整地印在姓名一栏里,满分六十。
他懒散的坐姿慢慢挺直,踹一脚前座的椅子:“满分就能上范本?”
张冠清点头:“对啊。”
然后就看见这少爷合上范本,舌尖舔舔干涩的唇瓣,一脸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