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银河(126)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大概明天就会醒。
舅妈点了点头,站起身踌躇地说:“阿幺,舅妈跟你,说一件事。”
夏幺看她的表情,意识到不是什么好事儿,问:“什么事儿?”
舅妈低着头,手指揪着衣服,叹了口气说:“舅妈前几个月,被一个老乡骗了,她骗我说要借钱,我就借给她了几万,还要用我的身份证什么的,说要一个担保人什么的。”
夏幺倏地站起身,表情有些震惊:“你给了?”
怪不得有人给她打电话。
舅妈哆嗦着说:“给了,她以前帮过我,我没想到她会……后来我们找警察了,警察都解决了,就是,钱估计是拿不回来了。”
夏幺沉默了片刻,问:“多少钱?”
舅妈说:“十几万。”
夏幺抿着唇没吭声,这十几万,估计是这些年舅妈所有的积蓄了。
舅妈匆忙解释说:“她说什么,能赚钱,而且她之前都是跟我一个地方的,小的时候都是很好的,本来说就是先拿一下当押金的,后来越来越多,不抵就拿不回来,我没多想……”
夏幺沉了口气,只能安抚说:“没事,钱都还能赚回来的,你们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舅妈第一次颤巍巍的:“你舅舅不让说。”
夏幺勾着她的胳膊带人出去,安慰着:“还有我呢,你回去睡一会,等明天再过来。”
舅妈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说了一句:“阿幺,舅妈对不起你。”
夏幺轻笑:“舅妈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快去休息吧。”
夏幺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晚上医院很冷,定点熄灯,只有过道上的牌子亮着红色的光。
她去接水,透过窗户又看到外面下起了扑簌簌的雪。
树木压枝,银装素裹。
明明还有一周就要过年的了,却没有往常过年的气氛,可能自己生活过得糟糕,就觉得好像全世界都很凉薄。
夏幺坐在病房内,抱着一个一次性杯子温吞喝水,零点时,手机发来信息提醒,请她今早八点去西城道参加第二场比赛,注意带好身份证,迟到视为放弃比赛。
夏幺盯着短信看了好一会儿。
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忽然背着一条信息给彻底打破,像是寂静薄冰上被掷了一颗冷硬的石子,冰块破裂,冰水灌涌。
眼角层层叠叠的加涩,有些酸疼,她眨了眨眼睛,吸了下鼻子,仰起头脑袋抵着墙壁。
微信里江羡野给她发了条信息,夏幺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舅舅,捏着手机走了出去。
出了病房站在外面玻璃窗前,看着外面寂静雪夜,给江羡野打了个电话。
她就想听听他的声音。
等接听了之后,听到男人低沉一个“喂”字,夏幺眼睛都疼。
她压了压止不住的酸涩感,停了几秒又清了清嗓子:“你没睡吗?”
江羡野捕捉到她的不对劲,凝眉问:“嗓子怎么了?”
夏幺鼻息有些闷:“没事,下雪了,可能有点冷吧,我今晚要在医院守夜呢。”
江羡野问:“舅舅还好吗?”
夏幺说:“还好,做了个手术,现在睡着了还没醒。”
江羡野嗯了一声,又说:“那你今天晚上不睡觉吗?”
夏幺说:“嗯。我得看着他,万一有什么状况我在比较好。”
“一会儿要不要视频?我不说话。”
夏幺一愣:“干什么?”
“我也不睡了。”江羡野说得稀疏平常:“陪着你,想看你。”
夏幺手指捂住双眸,感觉眼眸前无声浸润出了些影响视线的晶莹,鼻子也像是被刺了一下一样,她低着头,把眼角的湿润擦干净,又吸了下鼻子。
听到江羡野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感冒了。
她有些无助地蹲下身,胳膊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喉咙疼的要命。
“江羡野。”
女孩的鼻息声很重,声音也不对劲,像是哭过了一样。
江羡野意识到什么,站起身一边捏着手机,一边从桌子上捏着身份证往外走:“怎么了?委屈成这样?”
夏幺绷不住了,小声哭出声,眼泪跟水一样烦,她擦都擦不干净。
“我不能参加比赛了。”夏幺的鼻音更重了。
“比赛是在今天,我还说,要赢的,可是现在不成了。”
怎么都赶不上了。
江羡野以为是她一个人在医院害怕,她一直对医院很恐惧,自己一个人在难免会害怕。
她也不过今年才出学校,什么都不懂,见到的还很少,家里的事儿都扛在她身上,她受不住的。
江羡野已经上了车,拧开钥匙驱车在黑夜中奔驰。
听到她是因为这个哭,彻底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