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名将(2)
此话出口,她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敲打那名看门的士兵,说修诚不是一般人,必须好生对待。而转念一想,这士兵也不过是个看门引路的罢了,牢里的事只怕他也是管不着的。
越往里面走,阴寒之气愈发浓重,语汐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大氅,仍旧觉得一股寒气自厚厚的鞋底透过,直传到心肺。她心中不由有些颤抖,如此阴寒森冷之地,修诚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待多久,他如何能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保重好自己?
她不知道沿途看到了多少个面色晦暗神色恍惚的囚犯,终于在一个通道的尽头看到一间大很多的牢房。
房中正有一个人背对房门而坐,透过密布的栅栏,她见那人正靠墙坐着,右腿支起,右臂很自然地搭在右腿膝盖之上,肩背笔直。白色的粗布囚服上布满血污,但远远看去并不狼狈。
这就是她的未婚夫灵修诚了,三年未见,他似乎出落得更加英俊,在密不透风的大牢中,他只微仰着头看着栅栏之外跳动的烛火,黑漆的眸子中仍旧透着一丝冷定的光。那被□□得并不干净的囚服在他身上仍旧显得流光溢彩,看上去如此超凡脱俗,并不为世间诸事所绊。
她竟深深被这样的场景所吸引,一时间停了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三年未见,也不知是她自己长大了,还是修诚变得更加玉树临风,这时候的修诚竟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魅力吸引着她,令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牢中的人仿佛也注意到她,扭过头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忽然唇角一勾,笑道:“半年没见,汐儿长高了啊。”
她并没有见到刑部尚书灵昀,整个大牢都异常安静。故而在修诚开口打破沉寂的时候,竟吓了她一跳。
“修诚哥哥!”语汐不由皱起眉毛向前走了几步正走到牢房门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修诚自小喜欢逗语汐。少不经事的时候,他总带着语汐在宫里东闯西闯,也闯了不少祸。好在他们一个是当今皇帝最重视的枢密使大人灵流长子,一个是皇帝最珍爱的女儿,即便是将御膳房弄得鸡飞狗跳,或是将小太监吓得跳了太湖,都没有人敢责备他们。
修诚看着语汐着急的模样,终于收起了笑容,深深叹了口气,动作缓慢地从冰冷的地面站起:“为夫本想着,拜见陛下的时候,借着立了战功的理由向陛下提亲。不成想,陛下还没拜完,就被关到这里来了。”
此话一出口,语汐却失神了。修诚早年在近卫军服役,武艺高强,兵法熟练。三年前他为了建功立业,自请带兵去西北平沃荼之乱,临走前,他说:“为夫去给你打天下了,等为夫战功显赫,就去找你父皇提亲。”
修诚一直在她面前不要脸地自称“为夫”,理由是他是接生医女之外第一个抱到语汐的人。语汐小时候,并不很了解这句“为夫”的含义,等略微大一点懂事一点,倒也听惯了,不觉得这个称谓有任何的不妥。
语汐扬声道:“来人!”
方才带路的守卫屁颠屁颠地跑到语汐身边:“公主请吩咐。”
“把牢门打开。”
“这......”守卫又犯了难:“灵都尉是重犯,奴才......”
语汐又将太子的金令牌举了举。
那守卫只好退了两步:“卫牢头,公主吩咐开门。”
待牢门打开,语汐真的走进了牢房,近距离地看到修诚,才被惊得险些掉下泪来。
修诚身上尽是鞭伤,前胸、肩背,几乎无一处没有伤口,那囚服远远看去只是沾染血渍,并不可怖,而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那些血渍都是由无数撕裂囚服的鞭痕处染上,有些地方血迹已干,开始隐约发黑,有些地方甚至还尚未干涸。
她几经张口,艰难地想发声,却如鲠在喉,几经辗转,终于憋回了还在眼眶打转的眼泪:“修诚哥哥......”
堪堪说了这几个字,整个人都哽咽在那,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来。
修诚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外面站着的牢头和守卫。
语汐会意,说道:“本公主有话要和灵都尉说,你们都退远一点。”
“公主有事尽管吩咐,奴才们在外面守着。”那守卫很识时务地说道。
“知道了。”语汐道。
眼看着那两人退出了里间,直到看不见踪影,修诚才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语汐沉吟了一下,将手中一直握着的令牌举起给修诚看了一下,她干望着修诚的一身伤痕,不知怎的觉得如此肉痛,心仿佛都被什么狠狠地搅在一起,酸涩不已。
“修诚哥哥,他们明知道你在父皇面前得脸,又是未来的驸马,他们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