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74)
“不是的。”知道刚刚对庄河说的话被听去了,裴姝只能一五一十说出来,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地说道,“那般说,只是为免爹爹和阿娘挂心。那日爹爹犹豫了许久,想来是不知道怎么区处,明明是庄河有错在先,可爹爹若向着姝儿,会被人嚼口舌,若向庄河,爹爹定怕伤了姝儿的心。爹爹不曾板脸向姝儿的,也不曾伤姝儿的心,姝儿心里明白,那就避点委屈先道歉,不让爹爹为难……”
原来是如此,张夫子一边点头一边听裴姝说。
这番话若让裴焱听了,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反正他听了不胜欣慰,笑眯眯道:“那为何不与爹爹说明白。”
裴姝一派天真,学大人说淡话,回道:“姝儿自愿避委屈,是不想让爹爹和阿娘挂心,说明白了只怕他们又挂心了。”
张夫子启言自语地赞叹着,搓搓双手,迫不及待要与裴焱说,可惜的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天儿就忽然变了,变得不太平。
……
受伤的那条腿,一到夜间便钻心的疼,天稍微凉些,那几根筋儿怕冷似的,一抽一抽,裴姝半夜常被疼醒,第四日,也就是在拆竹板的前一日,疼得还了本形,竹板自动脱落。
但还是疼,不敢与严君说,睁眼至天光,天放光后,溜出府到外头寻草吃。
狗儿生病会寻当戗的药来吃,狐狸也是,这是天赋。
裴姝小心翼翼,避着严君的眼睛吃草,但没想到被周巡瞧见了,最后闹得满府皆知。
第54章 风云突变情更深6
离府衙三百米有一个地方,长了许多草,裴姝就是在哪儿吃草的。
周巡出现的时候,她手里抓的一把草只吃了一半,嘴边有碎叶,也有绿液,颊鼓鼓,两排牙齿不停咀嚼。
周巡以为眼错了,裴姝怎会蹲在哪儿吃草,穿得单薄,一头黑发被风刮作杂草,又吃得狼吞虎咽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特地走上前定睛细看,才发现自己没有眼错,蹲在你那儿吃草的人真的是裴姝,看见如此形状,他扶额大惊,心痛不可言。
寒风刮得铮铮有声,裴姝吃的认真,未察觉有人靠近,直到周巡的影子投下来,眼前突然没了晴光,裴姝才感到有人靠近,吞一口吐沫,再往嘴里塞一口草后才慢慢抬头。
抬头之际,周巡就开口问:“女郎怎在这儿吃草?”
不等裴姝回话,周巡猜测着问:“是因为前几日打架了,惹爹爹生气,爹爹不许你吃饭,肚子饿了才来吃草么?”
周巡略知一点裴姝在州学打架的事,那日他来府衙,不见裴焱踪影,以为裴焱又躲头避懒,去外头逍遥了,后来一问小奚奴才知,裴焱不是去逍遥,而是裴姝打架了,张夫子请他去一趟州学。
不过他不知裴姝为什么打架。
偷吃草被抓个正着,裴姝吓了一惊,立脚不定,屁股往后一揾,坐到了地上,一头碌碌小鹿儿在心头乱撞,两只手放到身后去,用力咽下口里嚼碎的草,回:“唔……周翁翁,不是这样的,爹爹没有害姝儿饿肚子。”
可裴姝的解释却让周巡拍大腿,气急败坏起来:“这个时候你还拿活络话维护爹爹呢。哎呀,没天理了,就算犯错了,骂几句就是,府君心性怎么突然如此坏,让个没出幼的女郎饿肚子。”
“周翁翁,不是这样的,是这草可香可香的,姝儿嘴馋吃几口而已。”裴姝一副急泪解释,不能把吃草的真正原因道出,越解释反而越让人怀疑了。
裴姝宛转筹思,再次解释,周巡根本不信,吹胡子瞪眼,牵着裴姝回到府衙,但对裴姝说话时,心肠全个儿软了下来:“女郎莫怕,你爹爹管我叫一声翁翁,我便有资格说他几句,翁翁今天得给你讨个理,打架又不是杀人放火,一个小过,责罚如此重,气死老夫了是也。”
一路上周巡都在生气,裴姝怎么解释他都听不进去,一拐一拐,跟着周巡奔命一般走。及府衙门首,周巡的声音猛地高了几分,嚷嚷不住:“府君怎可害女郎饿肚子!”
裴焱起身多时,在一棵树下从容地活络四肢,今日裴姝不去州学,他并不知裴姝在外头吃草。看周巡牵着裴姝过来时,他愣住了。
一大清早,裴姝怎会不像模样,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最疑惑的还是她怎和周巡一起从外头回来?
周巡气愤难按,这一气非同小可,寒温不叙,礼都忘了行,开口就把裴焱痛骂一顿:“女郎青春小,作耗是天性,区区一架,就让她饿肚子,哎哟,府君糊涂了是也。”
裴姝像做错了事儿,头低垂如稻穗,眼睛管着脚尖,站在周巡身边,不言不语。
“饿肚子?”裴焱完全不知周巡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