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了林森的这一席话后,徐思娣这才渐渐意识到, 或许, 并不尽然。
是啊,陆然是什么人啊,若他不愿, 若他不从,若非他的默许及许诺,这一段感情怎么可能能够成功维持将近五年之久呢?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成功倒追追上陆然的,也不是谁都能够这么多年如一日的待在他的身边的。
陆然是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内敛,深沉,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大多寡言嘴笨,不像城市里长大的人那样自信爽朗,他们从来没有诉说心事的习惯,有爱,也从来不会说出口,往往大多都会直接体现在行动上,可是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陆然,应该早就认定了冉冉吧。
只是,陆然太过骄傲了,若非没有石冉的失踪一事,或许,就连陆然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冉冉在他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徐思娣是能够理解陆然的,她也知道,成功对于陆然究竟有多重要。
事情发生到这一步,徐思娣不知道自己在这一事件中的影响有多深,她自己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她不希望陆然跟她一样。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回到住院部,回到了病房。
远远地,看着病房外守着的保镖,徐思娣踟蹰良久,直接走了过去,直接了当的冲其中一个道:“麻烦帮我联系厉先生,我想见他。”
话音一落,只见那人伸手朝着病房方向一请,恭恭敬敬的冲她道:“禀小姐,少爷已经在病房里头等候您了。”
徐思娣闻言,双目微闪,她只缓缓抬眼朝着病房门口的方向看去。
整整十天过去了。
自那天过后,对方再也没有在她跟前露过一次面。
尽管,她一直知道,他其实一直就在外面。
如今,事情一起,他就堂而皇之的出现了,像是在专门等候似的,由不得徐思娣不深思起疑。
然而,纵使如此,又如何。
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是她一次次的主动找上门,求上门,他似乎从未没有强迫过她,纵使经历过种种,最终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最后低头妥协的那个人依然是她,永远是她。
这似乎是一种永远都逃脱不掉的宿命,永远也摆脱不掉的…僵局。
既然逃脱不过,摆脱不掉,那么,索性就为自己,为身边的人争取更多的利好吧。
徐思娣只缓缓推开了病房的门。
门一推开,就见到了坐在沙发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病房里的温度很高,厉徵霆脱了外套,此刻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外罩着一身浅灰色的针织背心,他将白色的衬衣袖子微微挽起了,脸上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正在低头处理的茶几上的电脑及文件。
厉徵霆的着装向来一丝不苟,多为商务装,时时透着严禁,此刻的着装却难得透着一丝斯文文雅,他似乎有些繁忙,茶几上摆放了厚厚一沓文件,正面不改色的一一签着字。
徐思娣将门推开,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手中的笔尖微微一顿,下一秒,他缓缓抬眼直直朝着徐思娣的方向看了过来。
隔着十几步的距离。
两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遥遥对视着。
厉徵霆一动不动的看着徐思娣,嘴角微抿。
而徐思娣也毫不避讳,直迎他的目光。
两人直直对视着。
厉徵霆握着钢笔的指尖微微一紧,看着她,薄薄的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然而当目光触及到她的眼神时,最终,只将嘴角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
徐思娣的眼神十分平静,平静的像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无悲无喜,无怨无恨,她神色平静,面色寡淡,寡淡中透着一丝丝清冷疏离,再也没了从前或羞愤,或羞涩之感,也仿佛没了从前的傲气与固执。
她被人一步一步磨平了棱角,仿佛无欲无求,再也没了一丝鲜活之气。
十天的时间,像是一道分水岭,将原本两个日渐相熟的人,重新推入了一个全然陌生生疏的领域。
两人对视了片刻,不多时,徐思娣面色如常的收回了视线,只主动朝着对方一步一步缓缓走近。
而厉徵霆握着钢笔的手指在此时微微一顿,不多时,笔尖在文件的签名页面,划破了一道口子。
这时,徐思娣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徐思娣立在厉徵霆跟前,没有半分寒暄,半分叙旧,半分怨恨,半分讨伐的意味,她只神色淡然的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甲方,时隔十天,她主动开口,直接了当的开门见山的问道:“厉先生当初提出的有关合约一事,不知现在还有效么?”
徐思娣话音一落,只见厉徵霆双眼微微眯了眯,他只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中有片刻凌厉的浮现,却很快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