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许多老人毕生都没有下过山。
因为之前在办公室耽误了一阵,徐思娣进了村已经快要天黑了。
此时,天的边际还残存着最后一抹彩霞,将整片天空染成了火红色,火红色的火烧云笼罩在整片翠绿色的山头上,有种震撼人心的美。
徐思娣立在村子口仰头欣赏了一阵西去的彩霞,步子久久未曾往里踏入。
一到周五,所有人全都归心似箭,只有她,盼着周五慢点来,每个星期回家一天两夜,是她微微抵触的日子,深深了呼出一口气,徐思娣这才缓缓往里走。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村民,全都笑眯眯的冲她打招呼:“哟,弟弟放假了。”
“弟弟回来了?”
徐思娣难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从村口到村尾,一路礼貌的喊了过去:“花嫂,七婆,三婶婶···”
边走,目光边远远落到了自家屋顶上,见屋顶没有炊烟,料想此刻家里还没做饭,估摸着正等着她回去做饭了,思索片刻,又将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到了山坡上那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屋顶上方炊烟滚滚,没一会儿,忽然瞧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山坡上,正踮起脚尖往村口方向探着。
徐思娣见了,二话不说,直接从自家屋子后面越了过去,一路小跑着往山坡那家人家跑了去。
“婶婶。”
远远地只见坡口站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穿着一件碎花衬衣,头上包着一块方巾,已经快上年纪的人了,脸上也起了皱纹,可是再深壑的皱纹也遮挡不住面上的容貌,对方鹅蛋脸,五官漂亮,面相温柔,一看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毫无疑问,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是十分漂亮的。
孟连英见到徐思娣立马松了一口气,又眉开眼笑道:“思思,孩子,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弄到这么晚,这天都黑了,婶婶都盼了一下午,可担心死我了,差点就要托黑娃子下山去找你了。”
山上有蛇,有野猪之类的野兽,保不齐也有些心思歪的坏人,深山里头,将人往林子一掳,管你哭天喊地又有什么用?
平时徐思娣有伴,隔壁村有个小姑娘在镇上做活,每个星期与徐思娣结伴回来,若是有意外,孟连英就会托人去接送她。
孟连英赶紧下坡接人。
徐思娣连忙一路小跑了过去,原本冷清的脸上这会儿难得染起了一道笑意,两眼都弯了起来,难得跟个普通小女孩一样,一把将人挽着,一脸亲昵的抱着对方的手臂微微撒着娇道:“今天在学校耽误了一阵,这才回来晚了。”
孟连英赶紧将人往里拉,道:“好了,先不说这个,先不说这个了,婶婶将饭都做好了,肚子饿坏了罢,来,先进屋吃饭。”
徐思娣忙点点头,走到屋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将书包脱了下来,从里面摸出了一封信朝着孟连英晃了晃,一脸开心道:“婶婶,你看,陆然哥哥寄信来了。”
孟连英见了一脸激动,将信件接了过去,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舍不得松手。
孟连英做了好几道菜,连过年时舍不得吃的野猪腊肉都拿出来了,一道野猪腊肉炒酸笋,一道豆豉辣椒,一道清炒小白菜,还熬了肉粥,桌上香喷喷的,就跟过年似的,将家里好吃的全都给上了。
孟连英往日里省吃俭用,可每个星期徐思娣回来,都会给她做好吃的,在他们这个家里徐思娣的待遇跟陆然是一样的。
徐思娣一边吃饭,一边给孟连英读信,陆然在信上说这个暑假可能不回来了,暑假有几个工程设计要赶,可能时间上有些紧凑,大概要到开学那阵才能回家一趟,后面是一些问候叮嘱的话,陆然话本就不多,信件不长,可是,一个读得认真,一个听得认真,全都舍不得遗漏半个字眼。
信件的最后还问候了徐思娣,叮嘱她好好学习,好好把握高三这一年,说他回来时给她带高三模拟资料。
虽然关于她的字眼只有那么一句,可是徐思娣却将最后一句话反反复复的读了好多遍,信件上的字迹干净利落、苍劲有力,一如这字迹的主人。
直到将整封信完全烂熟于心了,这才依依不舍将信件归还给了孟连英。
同时,徐思娣心里暗自咬牙自我鼓励,快了,只有一年了,熬过这一年,她也可以跟陆然哥哥一样,去城里,在大城市里与他并肩了。
这一顿饭徐思娣吃得饱饱的,放下筷子时还打了个饱饱的嗝。
吃完饭后,孟连英丝毫不敢耽搁,赶忙赶徐思娣回家,她看到徐思娣背上背着书包,料想她还没有回过家的,这天色都这么晚了,回去怕是又得遭遇一顿辱骂了,可是,吃饱了挨骂总比饿着肚子挨骂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