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提剑出燕京(189)
周亦行被闻霜溪带走,闻秋霜则亲自跟着苏九允一同前去巫咸族之前所驻扎的石窟。
待他们押解周亦行去往天龙会台时,周亦行恍然间醒神。他茫然地望着四周的景象,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来到了这里,而周围是身穿重甲的闻家子弟,也或许可以说是,巫咸族的叛徒。
乌云蔽日,天间银蛇乱舞,似乎伺机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将天罚降罪予众人。
周亦行凛了目:“闻霜溪?”
闻声,闻霜溪看向周亦行如同在看一只丧家之犬,他冷清地说道:
“怎么,醒了?”
周亦行发觉自己浑身都被傀儡丝束缚,十分难以逃脱:“所以你们要把我送到哪里?”
天雷轰隆,一切显得诡异。
闻霜溪的话中不容置喙,眼神中犹若冰霜,“我们可没打算留你活命。你说我会带你去哪里?”
周亦行却在一本正经的拖延时间,一点也不露破绽:“我不知道,我的同门师兄弟呢?”
周亦行将背在身后的双手反扣,握住腰侧的归去来兮剑,用极其末微的力气,创造尽量小的声音拔出剑三寸,斩断了锢住自己手腕的傀儡丝。
“在担心他们之前,你倒是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呢。都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在博爱什么?”
此时的闻霜溪慢慢踱步走近周亦行,他的手中也提着绑在周亦行身上的傀儡丝,他看向两侧的巫咸族侍卫:
“退下。这里交给我就好。”
巫咸族侍卫:“是。”
周亦行看着这群侍卫渐行渐远,手中的刀鞘又拔出了一寸,准备时刻伺机行事。这次他也不想再留情面,准备一招就了断闻霜溪。
这一次,他决定不再留情。
屏退众人之后,闻霜溪似乎是有所准备。
他看向周亦行,手中的傀儡丝紧紧拉起,就在周亦行的归去来兮剑即将穿透闻霜溪的心口时,鲜血顺着周亦行的右手流淌而下。
听得一声发闷的声音,周亦行的右手传来钻心的痛楚,一根断指落在地上。
周亦行手中的归去来剑「铛啷」落地。
“我只是念及亡妻恩情罢了,你若是死了,怕是她九泉之下难以阖眼,但是你与我并无关联。”
闻霜溪捡起了地面上染血的断指,将其收纳于锦盒之中,背对着周亦行:
“你走吧。永远不要回来,不要寻仇。未来我不会再追杀你了。”
……
与此同时,巫咸族的石窟原先金碧辉煌全然不再,剩下的只有断壁残垣,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以往的寝舍,这里用两个黄纸黑字的封条封住,颇显陈旧。
苏九允对着身后曾经自己的主事说道:“好了,我自己去便好。”
手握拂尘的主事看着苏九允并未正面回答苏九允的问题,只是反问道:
“让卑职最后一次尊称您为族长,族长可知现在江湖上的人们为了什么而奔波吗?我记得族长曾经跟我说过的。”
“确有其事。”
苏九允回答道:“是利益。”
那位主事很是满意地颔首,他睥睨着苏九允说道:“那么我为什么做这种选择,族长应该不怨我吧。人都有苦衷的,我选择背叛你,只是为了不背叛我自己。”
而苏九允听到这话,沾满鲜血的双手拍在他的肩头,朗笑道:
“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所谓道义,便是遵循我的利而行,这二者并不相悖,我愿意为了道义,明知险而故犯。”
一阵缄默。
那位主事或许以为苏九允已经疯了。
但是在场的人谁又懂得呢?
若非周亦行一次又一次的舍身救自己,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苟活到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与附属物,已经远远超出「利」这个字眼了。
在漆黑的桌案之下,苏九允翻找着一列的抽屉,从中拿出已经落灰的楠木盒,掏出一个铜制钥匙将其打开,小心翼翼从中取出了阴刻石。
苏九允犹豫了半晌,将阴刻石捧在手心,只身走出屋外看向闻秋霜。
他的眼中似乎有水波流转,但是依旧是转瞬即逝,剩下的那潭原本清澈的泉水,转瞬之间也成了一潭死水,再也不像以前了。
闻秋霜伸手欲夺,阴刻石却被苏九允高高举起,闻秋霜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九允的目光忽闪忽烁,手指却是依旧纹丝不动:
“你确定我师兄会原原本本的回来吗?”
“当然。我会给你原原本本的送来的。只不过疏影派的掌门已经为爱徒自戕而亡,你的风师兄也去安葬风沉香了。你放心,我们会厚葬的。”闻秋霜笑道。
究竟该是多么的蛇蝎心肠,才能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