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个晨昏(30)
“张晨星你怎么回事啊?你当年答应我给我的答复呢?你不声不响玩消失,见面装不熟,发消息不回!回就两个字!”
“你想气死谁啊?”
“我看那电推子到哪了?你要剃的比当年还干净吗?”
梁暮绕到张晨星身后,看她脑后到头发少没少,是不是跟狗啃的似的!没少,那也不行!
“我告诉你啊,你别给我来那套!你出家一个试试!”
“你还想怎么着?一消失好几年!说过的话跟放屁似的!你跟我装失忆呢?你前尘往事没了断,你别想出家!”
梁暮将憋在心里的话悉数吐出,因为激动原本一张好脸变得通红。梁暮也是个倔人,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但你得把话说明白。
这世界上如果真有很多傻人,那梁暮也要算一个。他因为一个答案等了八年,他不傻谁傻?
“谁跟你说我要出家?”张晨星一双清冷的眸子带有一点困惑,梁暮说的话她大多当耳旁风,独独问他谁说她要出家。
梁暮猛地想起马爷爷带一点深意的眼神,住了嘴。万万没想到慈祥的马爷爷是这种风格,不动声色给年轻人下套。梁暮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丢大脸了。
风很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都不说话。张晨星低头看了会儿自己脚尖,终于抬起头看向梁暮:“我不出家。”
“那你来这干什么?”
“这里安静。”
张晨星不知如何表达,有一些时候她心里头脑里非常吵闹,无论做什么都没法安静下来。这里能让她安静,也能让她睡得安稳。她在这里,深夜不用出去走,躺在窗边的位置,听着那风穿林打叶,就能入眠。
“安静完了呢?”
“回去。”
“当真?”
“当真。”
梁暮的心放下了。
在来的路上他心中有止不住的可惜,也有那么一个念头:就算出家也是张晨星的个人选择,理应被尊重。但他就是觉得可惜。至于可惜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
这会儿他摇摇头,笑了。梁暮的笑一如从前那样真诚,若微风拂面,天地通透。
“行吧。”他伸出手想揉揉张晨星头发,见她向后退一步就撤回手,颇有一点无奈:“好好修行吧。等我回来你跟我说说你体悟到什么了。”
“我自行车还在山下吗?”张晨星问。
“绑在一棵树上。那破车…我琢磨着小偷懒得偷。”梁暮心情舒畅,开始揶揄张晨星:“你这几年真是没白长,骑这么远腿没折。得了,我先走了。”
梁暮转身离开,走几步又回头,而张晨星已经迈进门里,顺手关门。那破木门吱吱呀呀,两人目光相遇,顿了那么一顿,张晨星垂下眼去。
梁暮向山下走,林间秋风带有一丝清凉,突然间就理解为什么张晨星要来山上待几天。
人间太嘈杂了。
张晨星心里不定多少吵闹,这里能盛得下她所有的情绪,让她把那些天大的事放归在山里。
挺好的,张晨星懂得自洽。
梁暮开车前给张晨星发了条消息,将他这一上午的真实感受告诉她:
我其实很担心你。尽管如你所说,我们少年时只见过几次,甚至不能把我们之间的交流称之为友情。但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在我心里,你是我特别的朋友。
还有,听说你要出家,我被吓坏了。总觉得活着也挺好,而你还没尽兴呢!
等我回来你跟我说说这修行的体悟,回头我也来待几天感受感受。患难亲兄弟,这事儿我不能让你自己来。
梁暮真是从来没这么温柔而有耐心过,如果被萧子朋知道他给张晨星发这样的消息,肯定又要笑他被鬼附体了。萧子朋不懂,他和张晨星寥寥几面???,每一面都很珍贵。
萧子朋没有经历过,他不懂。
梁暮驱车至杭州,到萧子朋和老胡入住的酒店。
推开窗能看到浣纱路,一直向前走就是夜西湖。
萧子朋和老胡正在抽烟喝酒,房间内烟气缭绕。梁暮进门的时候咳了一声,皱着眉将他们指尖的烟掐掉。
老胡嘿了一声:“我说小伙子,你不给财神爷上烟,还敢掐你财神爷烟。你这社交礼仪不行啊!”
“吸烟有害健康。为你好。”梁暮搬了把椅子坐那,问萧子朋:“聊正事儿了吗?”
“正事儿?正事儿不就是陪胡哥吗?”萧子朋指着他对老胡说:“他为了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抛弃我。”
老胡翘着二郎腿,敲敲他的烟嘴儿:“上次说那个吧?想拍人家那个。”
“妙算。”萧子朋对老胡竖拇指。
“都不拍了还纠缠,那就是梁导凡心动了。”老胡扫了眼梁暮:“再不动,我就要以为你家伙事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