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藏欢喜(16)
姜黎想起来自己出来时候身上肩负的“荣光使命”。
她蹲了下来,跟着阮星蘅,他点一根,她吹灭一根,有来有往,教室里还是一片黑暗,重新陷入一片热闹与嘈杂中。
“姜黎。”
阮星蘅喊了她一声,语气沉下来,“你不要再吹了。”
任务失败。
姜黎哦了一声,还是跟在他身后,一盏又一盏的光亮起来,姜黎偏过头盯着他的脸看,错乱的心跳声让她再一次确认,她就是很喜欢很喜欢阮星蘅!
蜡烛点完还有些剩下的要还给老师,阮星蘅出了门,姜黎自发地跟在他身后。
她蹦蹦跳跳走在素色长廊,目光从每个教室门前略过,最后又定睛在他挺拔笔直的肩背上。
阮星蘅是偏清瘦的类型,肩背又挺的笔直,单薄的夏衫隐隐约约透出微凸的蝴蝶骨,垂下的腕骨白皙,姜黎看的心痒痒。
手也痒痒。
光顾着看他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跟着走到了天台。此刻整个教学里都陷入停电,天台之上是姜黎未曾见过的另一程风景。
她仰头看着星空,赞叹道,“阮星蘅,今夜的星星好亮啊。”
没收到回音,她飞快地转头,警惕地保住自己,“班长大人,你不能因为我吹了你的蜡烛,你就想要在这里毁尸灭迹吧?”
“坦白来说,这里不具备毁尸灭迹的条件。”
阮星蘅看了她一眼,不太冷的冷笑话人姜黎成功地抽搐了两下嘴角。
“吹吧。”
一截稍小的蜡烛出现在他的掌心,随着火光亮起,这唯一的光源像是一个引子,将他们两个人紧紧的系在了一起。
姜黎抬眸看了一眼他,就着他的手轻轻吹了一下。
灭了。
他又摁下打火机,陪着她一道玩。
吹了数十下,姜黎有些累了,盘着腿坐在旧报纸上,突然垂下眉毛,“阮星蘅,你会不会觉得我又不啊?”
吹完蜡烛的兴奋劲过去了,盛夏的晚风吹乱了她额间的刘海,她烦闷地拨开头发,低头拽着鞋带。
“我其实是因为没吹过蜡烛,感觉很好玩,想多吹几下。”
“你没过过生日吗?”阮星蘅轻声问道。
“没有。”姜黎声音更低,少掉了那生动的语调,她垂头丧气的少言,偷偷藏掉失意。
“那我以后每年都给你过。”
阮星蘅看着她,声音不大,却极有分量。在浩渺的夜空下,姜黎觉得自己就像那一颗居无定所的小行星,看见了星河灿烂的那一川银河。
这是她少女时代里第一次感受到承诺的分量,她郑重其事地点了个头,央着他再点一次蜡烛,双手交叠虔诚地闭着眼睛许愿。
蜡烛灭掉的时候,姜黎凑过脑袋笑眯眯地问他,“你猜我许了什么愿望?”
她出乎意料的靠近,毛绒绒的发顶剐蹭着下巴,像是不锋利的小尖刺,轻微地挠在心尖上。阮星蘅下意识和她扯开了一段距离,触及到她微微挫败的眼睛,又不自觉温下声音。
“什么愿望?”
她的语调一下又高扬起来:“我许愿春天可以按时到来。”
“嗯?”
似乎就等他这么一句问询,姜黎飞快地凑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重重亲了下去。
“春天按时到来,我永远都爱你。”
……
地下室可能天生就透露出一股阴冷,耳边止不住的哈欠声将阮星蘅的思绪又拉了回来。钢笔笔帽触手生凉,他习惯了这样的冷清,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这里没有窗户,他也看不见外面的景色。
只是不经意地从亮起了手机屏幕里翻出日历,想到再过些日子就入了年关。
“春天要到了。”阮星蘅忽然轻轻说了一句,这儿空旷又安静,回声将他的心事放大了数倍,又清晰地传到姜黎的耳朵里
姜黎自然顺口回了他:“什么?”
“没什么,你要是冷,可以盖我的被子。”黑暗不大让人看得清他的神色,姜黎将手电筒对着他,只来得及捕捉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冷意,随即便看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近乎冷漠地赶人,“天气预备说明天一早雪就会停,门口有出租车。”
好明晃晃的逐客令。
姜黎晃了晃手上的戒指,控诉他,“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新婚妻子吗?”
“救场的权宜之计而已。”阮星蘅看着她,“顺手帮忙,就当最后认识的仅剩的一点情分。”
最后、仅剩、一点情分。
姜黎抽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这蜡烛的光的缘故,她的脸被照的雪白雪白的,因为冷,唇上没有一点血色,鸦羽黑的睫毛不停地发颤,脸上的神情倒还算镇定。
她垂了垂眸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