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藏欢喜(109)
该告诉谁呢?
又要和谁一起商量?
好像没遇见阮星蘅之前, 她就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跑着。
姜黎去浴室洗了一把脸, 很平静地擦掉鼻间的血迹。后来这血迹一直止不住,嗓子眼里都好像漫上了一股锈味。她胃里一阵作呕,指尖颤着, 在网页里输入“再生障碍贫血”这几个字。
她的父亲, 得的就是这种病。
但是他很幸运的在前期就找到了家里亲属的造血干细胞配型。
姜黎心里慌乱无比, 拨了个电话给宋丽萍, 没接通, 姜家的管家说他们上个星期去了新西兰游玩。
云星现在一个人要顾着肚子里的两个宝宝, 阮星蘅又是这么的忙, 姜黎实在是不想麻烦他们。她垂了垂眼睫, 通讯录扫了一圈, 长长呼了一口气, 把压在台灯地下的病历单抽出来, 在网上挂了个复诊的号。
大早上被抽了三管血, 姜黎摁着棉签坐在大厅走廊, 她打了个喷嚏,露在外面的胳膊冻得冰凉。
她抽空看了下信息,半个小时之前阮星蘅给她发了条信息,当时她忙着挂号排队,还没来得及回。
姜黎瞥了一眼,下一秒屏幕闪烁震动,阮星蘅的电话打了过来。
姜黎咳了一声,庆幸自己来的是一家私人医院,现下没什么太多的人。
“怎么没回信息?”阮星蘅抵在窗边,门外凑了好几个脑袋,都说要看他铁树是怎么开花的。
姜黎啊了一声,睫毛低垂,“刚刚在写稿子,没看见消息。”
“我忙完了,现在回家接你吃饭?”
“啊,我在外面,今天有一场聚会。”姜黎用力捏紧手里的病历单,声调绷直,“晚上陪你怎么样?”
还差一项骨髓穿刺没做,姜黎拿着缴费单等着叫号,她吸了一下鼻子,过分清洁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又想吐了起来,没办法,她只能扶着台面歇着。
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自己单独来过医院了。
其实她早年还是蛮体弱多病的,在江宁上学的开始水土不服,三天两头请假去医院挂水。有时候班主任忙不开,就派阮星蘅这个班长过来慰问她。
一个人打针其实还蛮怕的,姜黎有点晕针,眯着眼不敢看。
那时候阮星蘅突然走了过来,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忽然挨的很近,带了点冷意的手掌轻轻托住她的下巴,于是她目光所及,只有那一方淡蓝色的校服外套。
后来病好返校,她才从其他同学的口中得知,原来阮星蘅是自请代替班级去慰问她的。
感觉那股不适的恶心感往下退了点,姜黎仰头灌了一口水,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觉得自己这四年真是一点本事也没长,刚回到他身边,立马就不适应独立和孤独这两个词。
医院的叫号铃声带着机械的冰冷,姜黎安静地坐在等候室里发呆,面前的玻璃窗户被敲响,她心跳一顿,立马抬眼看去。
是顾川野。
一身西服套装,衬衫的领结微微松了,眉目冷厉,这会正挑着眉盯着她看。
“大小姐好端端的来医院干什么?”
在这医院居然还能遇见熟人。
姜黎悄悄把手背到身后,昂着头问他,“那你来医院干什么?”
“谈业务的客户。”
说到这事,顾川野也无语着呢,
他顺势坐在姜黎旁边,两条长腿交叠,姿态很闲适地把手枕在脑后,语气随意,“合同签一半变卦想压价跟我谈判,还没谈完呢,被我气晕了送医院来了。”
这事挺惊人的。
但发生在顾川野身上,不惊奇。
姜黎被逗乐了,伸手戳了下他,“有你这么当总裁的么。”
顾川野嗤笑一声,抬着下巴冲她道,“我说完了,该你了。”
“我来测血型。”姜黎面不改色道。
“得了吧。”顾川野一把抽走她手里挂号单,一面扫着,一面漫不经心道,“小白羊,生日4月10,身高168cm,是个o型血。”
“虽然我不能像阮星蘅一样有本事,一眼就看出你的任何心思,但我是个有判断的成年人ok?”顾川野随便抽了两张看,“疑似再生性……”
他脸上嬉笑停了下来,声音被吞没在响起的机械女音里。
姜黎垂了垂眼眸,轻轻抽走他手里的单子,跟着小护士一起进诊室。
“我生病了,顾川野。”
姜黎语气稀疏平常,目光很淡地看着护士在她的小臂上消毒准备打麻醉针。
麻醉针的针头又细又长,她嘶了一声,扭过头,却对上了顾川野一张惊愕的脸。
“我今天要是不碰见你,你是不是就不准备跟我说了?”顾川野捏住她耳朵,“你这小孩从小就重色轻友,感冒生病一点点痛就知道找阮星蘅那家伙哭,到我这儿什么都不说,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