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戈樾琇拿走茶杯时的眼神,张纯情心里是有一些些惧怕的,一把火点燃加州森林,延续一个月的山火,在那场山火中逝去的生命,还有吗?还会有吗?
那阵风吹过,悬铃木枝桠摇曳,风似乎穿透窗户玻璃,张纯情触了触手背,一片冰凉。
那个有着乌黑头发的美丽女人被她的朋友拉着手,一步步离,看着像被大人牵在手里的孩子。
逐渐,手牵手的男女消失在窗前视线所能及的范围里。
宋猷烈,还要看吗?还要继续在这里呆着吗?人都已经走了。
这个想法一出,张纯情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往那个方面想?
戈樾琇和宋猷烈是表姐弟,不是恋人。
这一定是她被所谓“第一时间印象”这个理念给带偏了。
那天在宋猷烈家门口,她以为嘻嘻闹闹走来的男女是恋人,那对恋人的肢体语言所传达到她脑子里的是:他们一定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牵手,拥抱,亲吻,上床。
现在想来,当时她的思想太龌龊了。
怎么能把一对表姐弟往那方面想,那两人当天所传达出地是一对从小就一起长大的表姐弟间的亲密无间。
是那样的吗?
目光落在宋猷烈受伤的手上,和上次伤地是同一只手,庆幸的是,这次伤口不深。
现在,张纯情能肯定的是:酒杯碎裂绝不是因为宋猷烈一时间的忽发奇想,想知道一只玻璃酒杯的承重能力。
她为他清理前,受伤的那只手依然是紧握着的。
紧握的拳头让人产生错觉,下一秒,就会朝谁脸上挥去,甚至于,她隐隐约约间知道,拳头会挥向谁,只不过是因为那个男人从自己表姐手里拿走酒杯;只不过那个男人喝掉了表姐酒杯里剩下的酒。
不,不不,这天马行空的想法要不得。
刚刚她也说是错觉了。
是错觉。
不信你看,宋猷烈还一动也不动站在窗前,窗前已经没有了有着乌黑长发的女人。
而现在,那只紧握的手也早已经松开了。
低声问:现在伤口还疼吗?
没应答。
还听不见吗?还沉浸窗外的世界么?
那她就再提高声音吧,把声音提高到能把他从那个无声世界拉回。
还没开口。
“张纯情。”
“做什么?”
“确信让我参与你妈妈的庆生活动没问题?”
张纯情知道宋猷烈这话后面的意思,等以后吧,不管结局如何,找个晴好的天气,告诉妈妈,那个我曾经带到你面前的英俊青年是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妈妈你别生气,我想我是疯了。
应答到:“嗯。”
片刻。
“你妈妈喜欢什么?”他问她。
这么说来,宋猷烈是想给妈妈买礼物了?心里欢欣雀跃,可怕是自己一厢情愿,问你这是想给我妈妈买礼物。
“嗯。”
扬起嘴角,她得好好想一想,之前宋猷烈和她去尼斯是因为公事,之前宋猷烈一再强调他也许抽不出时间去参加一名下属妈妈的庆生会,现在都要给下属妈妈买生日礼物了。
据说,女人们很会得寸进尺。
礼物暂且放在一边。
“宋猷烈,到时,不许在我妈妈面前一再摆上司架子。”厚着脸皮问。
“可以。”
眉开眼笑,宋猷烈这会儿简直是平易近人极了,要趁热打铁。
“那……”低低说着,“那到时,要是我妈妈问起你来,我能不能说这是我在约翰内斯堡认识的朋友?”
问完,屏住呼吸。
片刻。
张纯情如愿以偿听到来自于宋猷烈淡淡的那声“嗯”。
“嗯”就是“好”了,咧嘴,对着窗外傻笑。
“张纯情。”
“嗯。”傻笑应答。
“不走吗?”
要走,要走的,待在窗前非常没意思,她早就想走了。
一前一后离开房间,宋猷烈在前张纯情在后。
十四世纪的古建筑隔音效果极好,走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脚步声不紧不慢。
很是忽然,宋猷烈停下脚步。
停下脚步,站停,似是在倾听着什么,很是认真的在倾听着。
不由自主,张纯情也竖起了耳朵。
下一秒,宋猷烈启动脚步,翻过走廊围栏跨到十字小径,眨眼间,身影已经出现在另外一个走廊上。
他在走廊狂奔着。
狂奔的状态让人忍不住心里怀疑,是哪个地方着火了。
也许真是着火了。
撒腿就追。
沿着宋猷烈的奔跑方向,很快,张纯情就听到女人的尖叫声,这尖叫声在夜里,在十四世纪的建筑物出现,让人听着毛骨悚然,状若亲临炼狱现场。
宋猷烈已经不见踪影。
张纯情能确定地是,宋猷烈的行为和女人尖叫声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