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被迫种田(2)
他又昏了过去。
再能睁开眼的时候,胳膊终于能动了。
“你醒啦?”旁侧的人道:“照顾你快十天了,总算好点儿。”
解雪尘此刻功力尽失,但凭着内丹硬撑着坐起来,突兀地长抽一口气。
他看清自己睡在一张草席铺着的破榻上,旁侧蹲着个书生,桃木簪发,手里还捏着脏兮兮的一块破布。
“在下蔺竹,禾江边把你捡回来的。”书生端起血污翻涌的陶盆,把蒲扇搁在药炉边:“你伤势太重,郎中还说救不活了……”
还未说完,男人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中狠厉毫不掩饰。
待我杀回沧山,定要——
“哟呵?”蔺竹倚着墙看他:“已经能站起来了?你确实不一般啊。”
“……”
解雪尘黑着脸并不回应,摸索着就要往外走。
定要他们血溅九——
怀里被书生塞了个簸箩。
“能走就好,帮我喂鸡。”
男人青筋一跳,喉咙又哑又痛,只能拿眼睛瞪他。
蔺竹完全没感觉到杀意,困得打了个哈欠。
“你在我家白吃白住十天,干点活儿不过分吧。”
“我生火做饭去,你抓点紧。”
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影儿都不见了。
喂。鸡。
他,魔尊,生来锦衣玉食,金尊玉贵。
现在要给个连筑基都没有的凡人喂鸡。
解雪尘一咬后槽牙,想调动仅剩的几分内力,厨房那边远远传来声音。
“不喂鸡不给饭吃啊——”
魔尊的肚子适时地咕了一声。
男人阴着脸出门。
喂就喂。
屋舍狭小无比,屋后田圃甚至没有他的侧殿大。
解雪尘终年住在沧山云巅,这辈子手上沾过得基本都是血,冷不丁住进这种地方,真像是重新投了一次胎。
他本想一走了之,但身躯行动吃力,根本走不了多远。
……只能喂鸡。
这种事没有多难。
他把空簸箕扔到一边,找到院里石磨上搁着的一罐大麦,随手洒了给它们吃。
黄鸡白鸡皆是些蠢物,咕咕乱叫一起哄抢不停,像是见着天大的宝贝。
魔尊靠着篱墙心有凄怆,随手又洒了一大把麦粒。
吃吧,孤现在翻手覆雨也就喂喂鸡了。
他生来灵脉特异,十七岁时便能独杀前来叫山的仙尊,如今修炼三百余岁得了大成,更是万般功法信手拈来。
哪怕此刻内脉有半分残存,不要说喂鸡……
把清琼山上那帮道貌岸然的一个个变成芦花鸡都是眨眼的功夫。
厨房那边传来炊米的香气,气味清朴好闻,香得某人有些走神。
耳边突然炸响一声。
“你住手!”
蔺竹两步上前把他怀里罐子抢走,心疼地瞧里头还剩多少。
喂鸡,不然呢?
解雪尘咳出一口血痰,还是没法说话,继续拿眼睛瞪他。
“哪有你这样洒麦子喂鸡的,麦子那是人吃的东西。”蔺竹抱着罐子看看他又看看鸡,把麦子搁回墙边木架上,去找被扔在地上的簸箕:“喂鸡当然是喂草啊,你过来,我教你。”
他瞧着像读书人,手脚极麻利,两三下便把墙根的一筐子野菜拿到木案上细细剁碎,拌上荞麦苞米面,再一把把地洒进鸡圈里。
几只鸡还在哄抢满地的麦粒,吃得格外开心,偶尔才尝两口叶子,满意地直拍翅膀。
解雪尘漠然地看着那几只鸡,并没有道歉的意思。
别说鸡了,当年手下杀了仙君珍爱的重紫鸾鸟精心烹好献上,他也只是尝一块便罢。
蔺竹只道他是权贵人家的子弟,天生没受过苦,叹气一声道:“罢了,你不会说话,写字总会吧。”
“我去拿纸笔来,帮你联系你父母家眷。”
解雪尘冷漠摇头。
蔺竹一愣,皱眉道:“父母都亡故了?”
点头。
“抱歉,是我失言,可有兄长姐妹?”
摇头。
“娶妻生子?”
“那总有朋友发小之类的……”
“无牵无挂,族亲全无?”
点头。
蔺竹暗抽一口凉气,心想完了这哑巴没人投奔,搞不好就要赖在自己家里。
他本来就囊中羞涩,冷不丁要再养活一个,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你只能暂时住我这了,后头有追杀的仇人吗。”
“……”
解雪尘又咳出一口血痰,接过簸箕闷头洒食。
心已黯然。
蔺竹定定看了一会儿,突然道:“走了,去吃饭。”
五只鸡咕咕乱叫仰头看还有没有麦子吃,为首的大公鸡扑棱着试图飞出来。
厨房里支了张小桌子,就搭在灶台不远处,看得出来平日里是他一人做一人吃,日子过得清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