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用晚膳,简单洗漱后,直接上床休息。
内心深处接受了自己父母缘薄这一点后,她反倒有些释然了。她对自己说,反正她还有祖母、有兄长,有其他疼爱她、重视她的人,父母缘薄就薄吧。
对父亲不再抱有很大的期望以后,她心态平和了许多,甚至开始期待即将到来的新年。
纪云开仍时常在她面前出现,有时默默地待在一旁,有时和她简单说上几句。不算亲近,也不算太疏远。
转眼到了除夕,安远侯府一起在春晖堂吃年夜饭并一起守岁。直到凌晨,才散了各自回去休息。
周月明稍微饮了几杯酒,身上暖洋洋的,也有微醺之意。
小丫鬟打着灯笼,她扶着青竹的手,一步一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远远地望见槐树下飘着的白影,她那点酒意瞬间就消散了大半。夜风微凉,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是了,除夕夜,阖家团聚,纪云开一个孤魂野鬼四处飘荡,也不知他在槐树下“站”了多久。
他不是在等她回来吧?
轻轻按了按眉心,周月明叹一口气,她自小丫鬟手里接过灯笼,又对青竹道:“我在这儿清醒一会儿,先帮我放些热水。”
“姑娘,外头凉,吹了风要头疼的。”青竹小声道。
周月明摆了摆手:“不碍事,只站一会儿,很快就回去。”
她态度坚决,青竹自然不再反对,匆忙回去备热水。
纪云开却皱眉:“卿卿,你饮酒了么?其实喝醒酒汤就好,没必要吹冷风饮酒。”
他原本是想等她回来,同她说几句话。然而此时暖黄的灯光下,她的鼻尖都微微有些泛红了。他不免有些后悔起来,寻思着自己行为不妥。
他这话说的倒也诚恳,然而周月明听后,却微觉恼火。她为什么这会儿忽然站在这儿醒酒?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外面凉吗?还不是因为看见他在这儿杵着?
深深吸了一口气,周月明也不想再和他多说,她低声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你也早点歇着吧。”
她言毕转身,走得极快。
这时是在夜里,檐下、她手中都有灯,但她走得急了一些,也未留心地面,匆忙行了几步后,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不由自主晃了几晃。
她正欲稳住身形,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她胳膊已经被稳稳托住。
“没事吧?卿卿。”
纪云开的声音很轻。
周月明回过神来,已经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她抬眸看向纪云开明显“稀薄”了一些的身形,心中五味杂陈。
又不是生死攸关,只是脚滑一下啊。他何必如此?不是说他变戏法对自己会有损害吗?
“我没事。”纪云开注意到她的眼神,抢先道。
他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并未多想。但她的神情,是惊讶和担心么?
见他反倒安慰自己,周月明心里头更加不自在。她无声张了张嘴,良久才轻声埋怨:“你干吗这样?又不是西山那次。就算你不扶我,我自己站不好,也只是摔一下……”
“我不舍得。”纪云开唇边扬起极淡的笑意,“过年呢,摔倒多不好。”
周月明抿起唇,不知道是不是饮过酒的缘故,两颊浮现出一些不正常的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不用这样的。纪云开,你真不用这样。”稳了稳心神,她继续说道:“我听说连道长的师尊活神仙会在三月出关,到时候咱们去拜访他,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助你早些转世,你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
纪云开只“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
周月明唇角微微翘起:“那我先回去啦?你好好养着,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似是担心他记不住,她特意强调了一遍:“不要再随便变戏法了。”
纪云开挑一挑眉,不置可否,眼中却蓄满了笑意。
周月明冲他点一点头,低头疾行。
清晨,周月明是被爆竹声吵醒的,她按了按仍隐隐作痛的眉心,换上新衣衫,梳妆打扮后,向长辈请安问好。
大年初一,周家依着传统习俗,吃斋、祭祖、相互拜年。周月明也跟着婶婶徐氏忙成一团,直到傍晚,才有了休息的时候。
她刚坐下没多久,青竹就抱着一些名帖过来,笑道:“这是今儿送来的名帖,姑娘要不要看一看?”
初一有拜年的习俗,关系亲近的多当面拜年,不甚相熟的多写了名帖及贺词令下人送去。
“当然。”周月明接过来瞧了瞧,见是关系不远不近的几个好友,也有婶婶徐氏娘家的几个年纪相仿的亲戚。
周月明看着名帖,见多是些中规中矩的祝福,而且她自己也都有使人送了名帖过去。然而她翻着翻着,忽然轻轻“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