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性格里也有保守顽固的那一面——那是原生家庭、生活背景所带来的,去除不掉。
他的人生里可以称之为跳板的两次机会——高考,他没钱念;部队提干,他因伤错过。这让他永远局限在那个狭窄的小环境里。
挺残忍的。
她不知道她走后他发生了什么。但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曾令她仰慕迷恋的男人。
方璃抱着手臂,没说话。
其实回来之前,她还幻想过他过得不好,落魄潦倒。
她就可以把赚得钱都给他,然后养着他,对他好,拯救他。这样,几年积累的一腔柔情也有了去处。反正无论怎样,她都是爱着他的。
方璃想来想去,又叹了口气。
一抬眼,才瞥见周进斜斜地倚靠着门,单手插兜,另只手握着杯热牛奶。
“你干什么。”她把汗衫的下摆往下扯了扯,笑说:“一把年纪了还吓人。”
男人唇边浮现淡淡笑意,温热的牛奶递过来:“叹什么气,出来吃饭了。”
方璃洗漱完,坐到餐桌对面,望着他。煎蛋咬了一口,又丢回盘子里:“哥,你跟我说说你这几年吧。”
周进端着碗喝光米粥,擦擦嘴,“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看。”
“看?看什么?”
“船。”
方璃不明所以,渐渐回想起临走前,他是跟墩子说要打渔来着。
但打渔能挣出这么些钱吗?
除了画画,她其实不懂这些的。
直到方璃看到那些捕捞船队,才恍然大悟。
她所处的不是过去的那个小码头,也不是通向海洋岛的那个游轮码头。
他们足足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抵达市郊的一处极为宽阔码头。
海风迎面而来,令人精神一震。
运输船、冷冻船、捕捞船停在蔚蓝的海面,围着船锚打着转,白色船身上用蓝色油漆刷有“方周远洋捕捞”及一排编码。
其中运输船最大,高高的船身,像一座坚硬的堡垒,捕捞船相对苗条矫健一些,和过去方璃见过的有几分相像,只是更加崭新先进。
船头鲜艳的五星红旗沉在雨幕里,随风摇晃。
方璃彻底呆住。
“方周,方舟……”
她念了两遍,觉得这名字起得甚好,深情又吉祥,不禁斜眼看他。
周进雨伞往下移了移,揽紧她的肩膀。他对名字倒没想那么多,过去和墩子就是两人的姓拼在一起,后来拆伙,他第一个想的就是这个。
“远洋……”她继续往下念,“就是到很远的
海域捕鱼,对吗?”
“嗯。”他解释:“也不一定很远,只要别的国家,远离咱们国家的渔港就算。”
“噢。”她看着那些捕捞船,“还是在朝鲜吗?”
他摇头,“墨西哥,那里鱿鱼比朝鲜的好。”
方璃忍不住扶额,“你怎么就对鱿鱼情有独钟。”
隐约记得过去在朝鲜渔场,他也是捕鱿鱼。
“……”他挠头,说:“技术比较熟。”
很难跟她解释,鱿鱼、金枪鱼、鳞虾……等等,每一种捕捞方式都不同。海洋污染严重,现在那种一网子撒下去捞一堆海鲜已经不可能了。
方璃还是想笑,但内心也有点钦佩。
凡事做到极致,都是很不易的。
“嗯,正好,我也喜欢吃烤鱿鱼。”
她喜欢极这样的哥,挽过他臂弯,头倚靠在他肩头。
“要不要上来看看?”伞间往上抬,带下几滴雨水,周进问。
“可以吗?”
“当然可以。”
他的船,有什么不可以。
“你等一下。”他打了个电话。
这里停的大多都是远洋渔船,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必须有小船引领他们上船。
他先找人送来了两件雨衣和雨靴,方璃换好,看见引航员划着小船靠近。
周进扶着她,小心翼翼坐进船舱。
雨小,风也不大,但小船晃晃悠悠,方璃想起上次的海洋岛经历,脸有些白。
周进也想起来了,眉头微蹙:“要不算了,我们过两天天气好时再来。”
“不要。”她头埋在他胸口,“我想看。”
这次,她想走进他的事业,他的生活,他的一切。
周进安慰:“马上就到了,上船就没事了。”
“你抱紧我,我就不晕了。”方璃捏着他的手。
周进低低地笑,“好。”
年轻的引航员时不时看他们。
这么几年,第一次看老板带女人过来。自古以来有条说法,渔船上不能带女人,不吉利。但现在时代发展了,水手们也没那么迷信。只要不起航都没事。别家老板也有带太太、女朋友来看的。
这就跟看公司、地皮、豪车别墅一样,男人吗,总是有点虚荣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