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迟疑着从前头传了过来。
同样迟疑着的是小莲的神情和她的话音。
她按捺着突突急跳的心呆呆望着面前那两个缠抱在一起的人,不知是该惊得大叫,还是就这样继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至那位碧先生将她小姐从地上抱着站起身,旁若无人般绕过她呆如木鸡的身子,径自抱着她小姐朝她俩的屋子处走去,她依旧在原地呆着。
那样站了许久之后,方才猛地醒转过来,立时跳着脚朝屋内直追过去:“小姐小姐!碧先生……小姐……”待冲进门,便见朱珠独自一人躺在客堂的软榻上,而那碧先生则早已不见踪影,如是她的幻觉一般。
而可怜她一颗心仍在扑扑乱跳着,六神无主。
随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对着朱珠昏睡得一动不动的身子呜呜大哭了起来。
第261章 番外 画情十三
转眼数日过去,斯祁复身上的红肿没再继续恶化,肿胀的身体也消褪了不少,原本扩散出的伤口开始收拢结痂,虽然过程极其痛痒难当,不过比之过去已然是天地之别。精神气一回来人就立即两样,本是整日如具活尸,说话都是困难的,现如今已能不需丫鬟婆子的伺候自己坐起身,有时跟旁人聊上会儿,说起那位碧落先生,连叹神医。
但斯祁复的身体才刚见起色,少奶奶曾韶卿偏又病倒了。
整日身困体乏,卧床不起,请郎中来把了脉,却找不出什么确切病因,只当是连日担心丈夫而郁坏了身子,原本全靠一股焦虑支撑着,如今一见丈夫身体稍有起色,便立刻倒下了,因而开了点补气强身的方子,权当调理用。
唯有朱珠,对这嫂子的病症起因心下似乎是有几分明白的,因为她知道曾韶卿这病并非尽是由于过度操劳而起,而是因着她哥哥斯祁复被碧先生救回来的第二天,斯祁复一睁开眼,甚至没有察觉到一旁整夜守在自己床前的妻子,便急急问了朱珠在哪里。
‘朱珠去哪儿了?’
‘朱珠是否又被太后给召进宫了?’
‘我怎么瞧不见朱珠了……’
那时朱珠刚巧过来问安,却只见到嫂子哭着从她兄长房里奔了出来。
一头撞在朱珠身上,只当是没有瞧见,任由朱珠追过去想叫住她,她仍是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之后,便听额娘说起她病了。
但兴许是连郎中都没有查出什么病症,因而都觉得不碍事,所以只是捎带提了提,便又一心念叨着她兄长的身体了。这样连着数日过去,虽然曾韶卿病了好些天,也不见周围当回事说起,也不见丫鬟婆子们有什么特殊照应,送去她那处的饭菜也都跟寻常一样,但不知是菜不合口味还是吃不下去,总是浅浅拨了几口就又被送出来了。
朱珠见在眼里,不免有些担心。所以每天总会去她屋子处转转,想进去问个安,但却每次都被她贴身丫鬟给挡在了外头,推说是她家奶奶身子虚不想见人。如此再三,朱珠总锲而不舍,因为她心知,这心病还需心药医,无论怎样,若能同嫂子敞开了聊一聊,总是好的,免得有诸多误会埋在心底,纵使往后若无其事,总也有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因而这天她又跟往常那样,跟兄长问了安后便径直去了曾韶卿屋外,带着一盒宫里头刚赏赐给阿玛的点心,同丫鬟小莲一起走到房门处拍了拍门。
但门里久久没人回应。
朱珠觉得有些奇怪。通常曾韶卿的贴身丫鬟兰儿总爱跟陪房嬷嬷在外屋做些针线活,自她病后兰儿更是足不出户的,所以断不会在这种时候丢下她一人在屋里,自己偷偷跑开。
当下在门上又用力拍了两掌,门随即应声而开,露出空荡荡一间客堂,不见嬷嬷的踪影,也不见兰儿的身影,只有两团做到一半的针线活凌乱摆在桌上,显然是之前有了什么事这两人同时都被叫走了。
但不知究竟会是什么紧要事得把这两人一齐从这屋里给叫走,若是嫂子忽然有些什么想要的,却竟连个应声儿的人都没有。这倒真是怪了。想着,朱珠立即走到里屋门前掀开帘子,朝里头轻轻道了声:“嫂子,朱珠问嫂子安,嫂子可醒着?”
门里没人应,只传来吱吱嘎嘎一声轻响。
朱珠循声抬头往里看了进去,一望之下登时惊得大叫了一声,原来曾韶卿竟然在屋中间那根梁上悬梁自尽了!一根三尺白绫掉着她瘦弱的身影悬在梁上吱吱嘎嘎打着转,所幸时间还不长,见她两条腿还在半空抽搐着,朱珠慌忙叫上小莲一起冲进屋,你抬胳膊我抬腿,七手八脚将她从梁上放了下来。
落地时人已没了动静,忙将绳子从她脖颈上松开,再解开衣领对着她胸口一阵揉搓,又连呼带喊了好一阵,总算听见喉咙里咯咯一声轻响,随后见她紧咬着的牙关一下张开,用力咳嗽两声,嘶的朝里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