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他就把那小棺材给你了?”狐狸问。
张兰点了点头:“没错,出狱那天他来接我,然后把那只小棺材给了我”说着,从桌上捻起一片铜钱来捏了捏,她继续道:“一口小棺材,看上去应是红玛瑙制的,我不知他给我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因为道教的法器里根本就不包括这种东西。但他说,这不是法器,是明器。当时我听着觉得很害怕,因为明器就意味着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东西,死人的,太不吉利,尤其像我们这种修道的,更不应该沾身。”
“那么那位师傅是怎样说服你收下的。”狐狸再问。
张兰看了他一眼,脸上浮出丝苦笑:“他说,那件东西跟我有缘,虽是冥器,懂得正确使用的方式便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明’器。由于我祖上开了天眼,令后世子孙阴阳道行受损,阳枯阴竭,纵然天资是修道的好料子,也未必再能恢复到祖上那时的能力,而这东西恰恰可以在那上面助我一把。”
“所以你收了下来。”狐狸咬着铜钱笑笑。
“是的。”张兰避开他视线垂下眼帘,继续道:“说来也奇特,在收下那口小棺材的当天,我就真的开始能见到那种东西。最初也没太留意,只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后来那种东西变得越来越清楚,它们就在我身周,有时候依附在别人身上,有时候就在角落里待着……你知道那种感觉么,有点可怕,因为除了你别人都看不到,甚至感觉不到,而那些东西有些是极可怕的,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见过的那种可怕,现在一下子都出现在了你面前,而你无法对此逃避。但时间久了,我很快适应了那种感觉,甚至发觉自己还能碰触到那些东西,而有意思的是,它们看到我时似乎还很忌讳……”
“神一般的感觉。”狐狸自言自语地插了一句。
这句话令张兰的脸色再次涨红了起来,她冷冷放下手里的铜币,抬眼望向狐狸:“你始终是看不起我的是不是,这样年轻且有着别人修炼一辈子也可能修不来的本事,自然是看不起我这样需要明器的力道才能开了天眼的人。但,无论怎样,你的虔诚和信仰是无法同我相比的,你对那种力量的渴望也是无法同我相比的。”
狐狸对她的话似乎不以为意,笑了笑,轻轻又说了句:“潘多拉的盒子。”
“潘多拉的盒子,”女人闻言轻吸了口气,随后那张紧绷着的脸再度慢慢松垂了下来,她闪着一双漆黑的眼默默注视着手里的古币,自嘲般微微一笑:“确实,有点那种感觉。那是一种原本怎样也没有想过会拥有的力量,突然间被自己轻易掌握,于是仿佛窥知了宇宙洪荒的奥义,于是,便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你对那种力量的好奇和探寻也就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所以,那之后不久,我便开始在周围人身上进行某种试验,看看我是否真的开了天眼,并有了通阴阳的能力。”说着微微顿了顿,她捏了下额头,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那真是一段相当神奇而有趣的日子。我去到乡下,看到一个有些痴傻又行为放荡的女人,她家里人几次送她去精神病院治疗,都没有疗效。而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只狐狸精,那是一只成了精还没有能力化成人形的狐狸精,它依附在身上,所以令她变成了那副模样。于是我说服她父母将她交给了我,随后用这铜钱迫使它现形,并离开了她的身体。”
听她说到这里时,我不由偷偷朝狐狸看了一眼,有些忍俊不禁,但碍着眼下的气氛,没能笑得出来。
狐狸倒似并没有留意我所留意到的那些,只望了望手中的古币,突兀问道:“这古币也是从那什么教的师傅手里得来的么。”
“那倒不是。”张兰亦朝面前那枚古币又望了一眼:“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文化大革命时侥幸没被抄到,所以被我继承了下来。但在得到那小棺材之前,我也并不知它有那样的用处,只知过去祖上是用它来做铜钱卦的。”
“那你后来是怎么学到它用法的。”
“因为我跟它心意相通了。”说这句话时,张兰脸色有些许古怪,随后她说的那番话,让我马上意识到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副神情。“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有时候,我好想能听见那口棺材在对我说话。”
“棺材说话?”狐狸眯眼一笑,“有意思。”
“但又说不上真是在说话,因为我听不见说话声,只是感觉到这一点。那就好像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它告诉我该怎么使用那些铜钱,怎样让它们去驱除那些附身在别人身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