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寂静仅仅只维持了片刻。
就在我循着素和甄的视线,再次悄悄朝不远处那条静静蛰伏在岩壁上那的生物看去时,忽见挡在素和甄面前那几个黑衣道士身子一抖,随后倏倏几下从衣领里窜出几道黑色身影,飞扑到井盖上,张嘴就朝上面那道样子古怪的锁上啃咬了起来。
原来道士们的真身,是几只大小不一的黄皮子。
跟在素和家院子里被抓到的那只一样,通体漆黑的黄皮子。但四爪略有不同,被抓那只爪子发灰,这几只则跟毛色一样黑得发亮,为首那只更为特别一些,因体魄异样的大,切两眼发青,额头还长着一只带着茧的瘤子。
如此景象,可能吴庄也是头一回瞧见,所以一眼见到,他立刻张大了嘴喉咙里嘶嘶作响,显然脑子里已是乱作一团。
于是满头冷汗抬起头,试图想对素和甄说些什么,但半晌过去,面前那片地面生生被他双手抓出两个坑洞,他却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唯有同我一样继续朝那几条黄鼠狼呆看着,就见那些金属在它们口中如同木屑般被啃咬得飞扬而起,随后过不多久,便听卡啦一声响,那块原本几乎与井盖融合在一起的锁,一下子四分五裂,从井盖上脱落了下来。
既然这些妖怪有本事把井盖咬开,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多事把素和甄引来?
就在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井里再次传来一阵低而沉闷的气流涌动声,紧跟着,从里头飘上来淡淡一道似有若无的青烟。
任谁在当时见到那股青烟,断然不会联想到后面所发生的一切。
因为它看起来几乎就跟一支线香所燃起的烟雾一样薄弱,甚至更为不起眼一些。
然而不过几秒钟之后,就见那几只还在扒拉井盖的黄皮子,竟莫名其妙地从鼻子里轰地声喷出道火柱来。
说是火,但颜色极其炫目,殷红夹杂着亮绿,鲜艳得几乎让我一时忘了这东西的出现,是因为那几个妖怪的脑袋里正在熊熊燃烧。
它们被那股从井里升起的青烟给点燃了。
火势来得极快也极猛,所以没过多久,就跟吴庄所形容的一样,它们眼睛开始融化,化成一些滋滋作响的液体,从迅速空洞并枯萎的眼眶里滚滚而落。
整个过程最多维持不过五秒,当岩壁上那条似龙非龙的东西闻声一跃而起,咔擦一下咬下嘴里那头雪狮的头颅,将它甩到井盖上,那口井上冉冉而起的青烟倏然消失。
于是烧灼在那些黄皮子头颅里的火也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在井内恢复安静的同时,它们一骨碌从井盖上爬起身,不顾两眼已经消失,跌跌撞撞飞跳而起,带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眶,急匆匆往远离井盖的方向四下逃窜而去。
几乎立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令整个哨子矿内再度恢复到死一般的安静。
“可惜了上下四五百年的修行。”随后不多久,岩壁上传来似笑非笑一声低哑的叹息。
我依旧看不清究竟它究竟是个什么,只知道体积极为庞大,否则不可能一口咬掉雪狮的头,烙印在岩壁上的影子也几乎占满了整面岩壁。
但就是看不清楚它到底长着怎生一副模样。
仿佛它的皮肤也是层岩石,所以才会同周遭的岩石浑然一体,唯有缓缓移动时才能显露出那么一点端倪,依稀是个长角的龙头,但跟我印象里所见过的那种龙,又不是太像。
正边琢磨边时不时朝它偷瞥着时,我听见素和甄淡淡一笑,道:“确实可惜,不过也只怪它们信错了人,以为你能替它们收服白泽,却不料反被你利用,乃至将它们扔给了比白泽远要可怕的东西。”
“人心不足蛇吞象,妖也如此,活该遭此一劫。”
“那么你如今在此,也是为了吞象么。”
“小妖不敢。”
“既然不敢,怎的千里迢迢远从京城赶到此地。”
“实不相瞒,紫禁城内即将出事,因此主子吩咐我到此,谋求一些东西。”
“井中之物从不归于凡人之道,我想你必定是寻错了地方。”
“有没有寻错,我不知。但我知道若手中一旦握有这件灵山圣物,苍生万物握于手中,势必不再是件难事。”
“既然知晓它的身份,你仍有胆到此耗费你的修行?”
“呵,主子之命,小妖只知圆满去遵循以及完成。”
“把你眼睛闭上。”
最后这句话,素和甄是突然间转过头,淡淡对着我说出的。
虽然猝不及防,我仍是条件反射地把眼睛用力一闭,因为他眼神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而刚将眼睛闭上瞬间,四周突然如地震般隆隆颤动起来,于此同时一股狂风轰地声拔地而起,仿佛一头突然从地底冲出的巨兽,冷不丁地把笼子撞得再次哐啷啷一阵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