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会儿充斥在他身周的那股气场,清清楚楚叫做杀意。
他微笑地看着我,就好像一只蠢蠢欲动的猛兽,在以尽量无害的姿态盯着一只即将被他撕碎的猎物,不动声色中蓄势待发。
这感觉有多熟悉,如今附着在我身上的感受就有多糟糕。
于是脑子一下子乱了套,甚至完全忘了,狐狸若有心去阻止一个人的逃跑,那么即便这人长着翅膀又能如何。
因此当时只顾拼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想要尽快远离他,远离他触手可及的攻击范围。直至飞扑到房门上,用力想要将那扇门推开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出现,无声无息间将门和扑在门板上的我一同给反弹了回来,这才令我在一个踉跄后,终于从混乱里清醒了过来。
站稳脚步时,就见狐狸已反剪着双手悠然立在房门前看着我,一双碧绿色眸子如秋水般明澈,也如秋水般毫无温度。
原来褪去妖娆的伪装后,他就像只冰冷的兀鹫,犀利得令人无法直视。
这不禁让我越发难受起来。
正想避开他视线,转念想想这举措似乎没什么意义,正僵立着不知所措,听他淡淡问了句:“你为什么要逃?”
话音不冷不热,倒一时冲淡了我心里种种混乱,当即憋了口气把头抬高,我反问:“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逃?”
他被我这迅速的回应问得微微一怔。
随后眼梢一弯,如同暖风化冰似的,他朝我嫣然一笑,笑得好似刚才一切杀意和他神情中冰冷的犀利,都只是我一刹那的错觉,继而他轻叹口气,抬手朝身后那道门板拍了两下:“可惜了,在你勇猛无比地撞向这道门时,我几乎以为你能就这么穿门而过。若真是那样,我对你的兴趣倒还能更大一些。”
轻描淡写一番话,激得我浑身一哆嗦,以至说话也登时有些口无遮拦:“你这老妖怪!用这扇门挡住我,难道就是为了看我是不是能从它上面穿过去?”
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立时住了口,在他那双依旧笑得嫣然的目光里慢慢调整了下呼吸,转口问他:“你的手怎么了。”
这问题让他有些意外。
或许是没想到,先前一见他就匆匆逃命的我,此刻被他激得口无遮拦的我,居然会有多余的心情留意到他手上的异样。于是沉默片刻,他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然后将左边那只始终反剪在身后的手,朝着我的方向抬了抬:“没什么,只是这庄子里养的一条狗有些霸道,不慎被擦破了点皮。”
我猜那条狗,他指的应该是铘。
除了铘,这庄子里没有任何生物能让狐狸受伤,哪怕是所谓的擦破点皮。
但既然没法说出铘的名字,我也就暂时没继续说什么,只看着他手背上那条已经干了的血痕,下意识问了句:“妖怪躲不开一条狗么?”
他没回答,手静静往回一收后,他突然跟我一样,兀然调转了话头问道:“算算你在燕玄家待了也有不少日子,对万彩山庄可有更多一些了解了么?
我一愣。
这问题跟我俩刚才进行中的那些对话显然毫无关联,但既然被他问出,又从他语气里分明能感觉出一种‘他可能知晓问题答案’的味道来,这就止不住令我心里好奇心一阵翻涌。
正因此想要开口时,却听他紧跟着又道:“万彩山庄那个投河自尽的怨魂,原是燕玄如意的贴身丫鬟,而你可曾仔细想过,那个原本在燕玄如意照应下一直过得顺风顺水的大丫鬟,为何突然会与人做出苟且之事,并投河自尽,又缘何在她死后,一缕怨魂不去缠着山庄中其他人,却偏偏非要对你纠缠不休,乃至几乎要将你置之死地?”
“这个……”
“你是否还曾想过,为什么锦衣卫指挥使陆晚庭早不来晚不来,偏巧会在你被春燕纠缠的那刻出现,从春燕手中救下了你?”
“我……”
“坦白说,今日到此,我是为有求于你而来的,如意姑娘。”
最后一句话,终于不再是层层累叠的问句,而是简单直接的陈述。
但跟先前的转折一样,它同前面那些问题毫无瓜葛,所以猝不及防,让我脑子再次一晕。
而狐狸则似笑非笑望着我,仿佛在欣赏我一脸被他接二连三的转折给绕到两眼发黑的窘迫。这让我不得不抬起头,重新迎向他视线,试图从那双无法捉摸的眼眸里捕捉出些什么:“你有求于我?”
“没错。”
“……你想让我帮你做些什么?”
“想托姑娘替我在这素和山庄里找件东西。”
“什么东西?”
“这个么……”他目光再次闪了闪,随后朝我意味深长地笑笑:“说之前,趁着你夫君还在外面收拾那一屋狼藉,碧落长话短说,想先给你讲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