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得我不由自主伸出手朝前用力一阵乱抓。
然后猛吸一口气,一下子从那场噩梦里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就见自己两手紧紧抓着床单,躺在地上一身是汗。
不知是风吹湿衣的冰冷,还是没能从刚才一瞬间的重创感中脱离出来,我全身抖得无法抑制,想站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太过真实,真实到连最后的疼痛都仿佛是清晰的,并且没有随着梦醒而完全消失。
难道是被我侵占了身体的燕玄如意并没有消失,并且试图借着这个梦想要告诉我一些什么吗……
想到这里,正要试着再站起身,突然身子一僵,我意识到身边站着一个人。
“有床为什么要睡在地上?”觉察到我发现了他,素和甄打破沉默问我。
我没有回答,因为此时的他跟梦里那个人交叠在一起,让我有种无法开口的紧张。
跟梦里一样,他低头看着我。
但又跟梦里完全不一样,他那双经过掩饰的眼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甚至似乎还带着一点虚假的关切。
“我吓到你了是么。”久久不见我回答,他于是再问。
“是的。”这次我回答得很快,也很直接,“你走路安静得像个鬼。”
他笑笑。没说什么,也没再用他那双令人不安的眼睛继续看着我,因为他抽掉发带后走到床边,自顾自脱起了衣裳。
“你干什么?”我下意识问。
“自然是准备歇息。”答完,他看了看我,然后若有所思道:“你是仍想继续睡在地上么?”
我没有理会他朝我伸来的手。
在慢慢朝后挪了几下后,我终于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摇摇头:“我还不想睡。”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你不累么。”
“不累。”
听我回答得这样干脆,他没有坚持,披着脱到一半的外衣兀自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走到我面前,有点出其不意的捋了下我的头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你跟我记忆中的那个小如意有些不太一样,是因为长大了的缘故么?”
我没吭声,也没办法逼自己抬起头正视他的目光。
“或者是如我猜测的一样,你并不愿意嫁给我。”
这句话从素和甄嘴里淡淡说出时,一度让我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看出了我的不情愿,但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意味着他对燕玄如意并没太多感情。既然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我有可能说服他解除这段婚姻?
然而就在我这么想当然地以为着时,素和甄紧跟着的一番话,让我刚刚燃起的那点期望立刻变得有点不太确定:“我知道新婚那夜阿寅来见过你,亦知他同你一起单独待了许久。既然如此,你为何当初却要接受阿寅带去你家的那只瓷兔,如意?”
“我……”
张了张嘴,我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素和寅当初把那只兔子交给我时,对我所讲的那番话,换任何人都有理由相信,这只兔子是素和甄交给燕玄如意的定亲信物。因此我不可能不去接受它。
但后来才发觉,事情并非如此。
当进了素和家的门,再次见到素和寅后,重新听他提及那只兔子,我才或多或少意识到,这兔子其实另有其特别的意义。所以素和寅在听说它被我不慎摔碎后,会变得神色古怪。也所以素和甄在看出我不愿意嫁给他后,会将这兔子提出来,直接将我一军。
如意如意,你当年跟这两兄弟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瓜葛,为什么明明很简单的一出戏,如今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奇怪……
没法得到答案,所以我只能苦笑。
好在素和甄并不强求我回答。在同我一样安静沉默了片刻后,他接着又道:“若非如此,阿寅不会有十足的把握让我来娶你。但即便这样,在带你回来之前,我曾几次都在等你给出一个说法,好让我拨云见月。然而你什么也不说,一边一身嫁衣安之若素,一边却一次次用着比较无用的方式,暗示着你对这场姻缘的抵触。所以现如今,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说到这儿,目光意有所指,他朝桌上那只孤独的包裹瞥了一眼。
随即觉察出我眼中愈发清晰的暗沉,他话锋一转,道:“其实这些天在窑里时,我曾仔仔细细地想过。”
“想过什么?”
“想过,即便你所想嫁的那个人并不是我素和甄,我亦会慢慢习惯你这个妻子。只望你再不要继续做出那些无谓的举动,那样于你于我,于谁都不好。你也看见了,阿寅所剩时日不多,既然他将你托付给了我,我必定会锦衣玉食,供养你至终老,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因此,望你也不要辜负他这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