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德帝正在批奏折,听到声音放下毛笔:“起来吧,让朕看看。”
周嘉荣站了起来,直视着兴德帝,目光清澈,里面的激动和兴奋藏都藏不住。
兴德帝仔细端详了一阵,下了结论:“瘦了,也黑了。这次出去,吃了不少苦头吧!”
周嘉荣嘿嘿一笑说:“能为父皇分忧,能为天下黎民百姓做点事情,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出去一趟长进了嘛。”兴德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打小就坐不住,同样是念书,老四都比你坐得住。瞧这样子,让你出去办案都比将你拘在宫中念书开心。”
周嘉荣摸不清楚他父皇说这话的意图,不敢随意接话,不然万一父皇真“遂”了他的心愿,让他继续回上书房念书才是得不偿失呢。思量片刻,周嘉荣憨笑着说:“还是父皇了解儿臣,念书哪有习武办案有意思。不是有句话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儿臣出去一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兴德帝越发来了兴致:“哦,看来你这趟出去,收获不小嘛。”
周嘉荣抓了抓头:“也谈不上,就是见识到了百姓生活不易。多亏儿臣投胎成了您的儿子,不然儿臣恐怕也要吃不饱饭,时常饿肚子了!”
兴德帝怎么都没想到,周嘉荣的感悟竟是这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说:“做朕的儿子就这点好处吗?”
周嘉荣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吗?”
兴德帝既好笑又好气,该说这孩子眼皮子浅呢,还是说他没什么心眼,实在呢?
旁边的孙承罡和蒋钰看到这一幕,反应不一。孙承罡的想法是,不管陛下心里怎么想的,但这宫里要论谁最能讨陛下欢心,非三皇子莫属,每次陛下召见他,心情总是不错。
蒋钰看着面前“天真稚嫩”,跟大同府那个稳重、做事果决完全相反的三皇子,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在今年秋狝之前,他几乎没跟三皇子打过交道,只远远看到过几次,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得志的少年人,鲜衣怒马,神采飞扬。
可最近几个月,每次接触,三皇子给他的印象都不一样。
他垂下眼睑,掩去了眼底的诧异和深思。
兴德帝没留意到他们二人,轻轻摇头,略过这一茬,关切地问道:“蒋钰送上来的折子说你在大同府遇袭,可有受伤?”
周嘉荣伸了伸胳膊腿,得意洋洋地说:“不过是两个宵小贼子罢了,不足为惧。父皇放心,儿臣毫发无伤!”
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了,端是自大。
兴德帝也没训他,只是说:“没事便好,以后出门在外,多带几个人。身边的人还够用吗?不够朕送几个给你。”
现在惦记着送人给他了,早干嘛去了?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怎么不说?都回来了,才安排人手给他,只怕关心是假,往他身边埋钉子是真吧。
周嘉荣猜到了兴德帝的意图,自然不能拒绝,嘿嘿笑了起来,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如此就多谢父皇了。父皇,这人手能不能让儿臣挑啊?儿臣要挑几个能打的!”
一副想占便宜的模样,说话做事又咋咋呼呼的,兴德帝想,兴许是他多虑了。老三跟老二不同,老三性子直,天真单纯,没什么心眼,哪像老二,心眼多得跟筛子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虽然打消了对周嘉荣的怀疑,不过人还是要安排的,这孩子们一个个出了宫当差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不看着点不行。兴德帝点头:“明日人送到你府上,留几个你自己挑。”
周嘉荣高兴地说:“儿臣多谢父皇!”
光明正大地在周嘉荣身边安插了人手,兴德帝心情越发地好,语气也更和蔼了:“以后在外面当心些,别让朕和你母妃为你担心。自从你去了大同府,你母妃可是一直牵挂着你,茶饭不思的,趁着天还没黑,你快去看看她吧。”
从头到尾都没问一句案子的相关情况。周嘉荣看明白了兴德帝的态度,哪怕他这次案子办得好,他父皇也没当一回事,甚至觉得都是蒋钰的功劳。罢了,他现在也不想惹他父皇的眼,更不乐意在这里跟他演父慈子孝的戏码,有这功夫还不如陪他母妃说会儿话呢!
周嘉荣高高兴兴地说:“是,父皇,那儿臣就告退了。”
兴德帝摆手:“去吧,晚点朕过去陪你们用膳。”
周嘉荣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儿臣和母妃在秋水宫等父皇。”
说完高兴地退出了御书房。
他一走,御书房顿时安静了下来。
兴德帝似乎还有点不习惯,沉默少许后对蒋钰说:“爱卿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