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般般说是有个木头手的男人将她的相纹抽走的,但应琢右手完好无损,看着根本不像是木头。
奚将阑突然响起酆聿说的那句——“被盛焦毁了一只手。”
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琢手轻轻勾住奚将阑的袖子,轻声说:“好多年不见,我很想念师兄。”
奚将阑回过神来,対这种话简直信手拈来,随口道:“我也很想巧儿。”
明明知道奚将阑的这些话根本不可信,应琢还是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来,全然没有之前面対盛焦横玉度的癫狂阴鸷。
“师兄这次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应琢问。
奚将阑谎话随口就来:“自然啊,我在此地无银城也两三年了,还是头一回知道核舟城竟是你的呢,早知道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来找你玩啦。”
应琢眸子一弯,手揽着奚将阑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闲聊道:“现在也不迟的——我听说獬豸宗的人还在搜捕师兄,师兄不妨在这里躲一躲,我定会豁出性命保护师兄。”
奚将阑一边点头一边打量着应琢,心想:“这不対啊,酆聿不是说他行事心狠手辣吗,怎么瞧着和天衍学宫那会儿没什么分别?”
一绺黑雾从奚将阑后颈钻出,化为黑猫悄无声息地落地,在偌大画舫左嗅右嗅。
奚将阑不着痕迹扫了一眼。
应琢突然道:“师兄在看什么?”
奚将阑一愣。
他只是错开了一眼而已。
应琢眼眸中的寒意一闪而逝,等奚将阑看他时,又瞬间便会温顺乖巧的模样,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是未长大的孩子。
“哦,没什么。”奚将阑随口敷衍,“你这儿好像有很多画?”
应琢随口道:“这画没什么好看的——师兄往这边走。”
奚将阑半推半就地被他拽到画舫顶层偌大的房间中,四处皆是雕琢精致的法器,长长水墨字的白纱垂曳而下,被风吹得仙气缥缈。
应琢将奚将阑强势又温柔地按在一个软椅上坐着,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手指握住他的手腕,轻缓地将灵力往奚将阑经脉中探。
奚将阑下意识就要将手收回。
应琢的手却像是铁钳般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偏偏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满脸无辜地道:“我就是给师兄探探脉,师兄不必担心。”
他一口一个师兄亲昵地叫着,奚将阑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対。
但他対情爱太过迟钝,全然看不出应琢温柔眼眸下隐藏的觊觎。
灵力轻柔地输入奚将阑的经脉中,一点点从那遍体鳞伤破破烂烂的经脉中扫了一圈。
黑猫已经跑了回来:“我把那些相纹画翻了一遍,没找到般般的「三更雪」,你是不是感知错了?”
奚将阑蹙眉。
「三更雪」的气息明明就在这座画舫中,怎么会没有?
“再去找。”
黑猫撇撇嘴,还是乖乖去了。
奚将阑正在思忖着,应琢已经将灵力收回来。
他轻轻吸着气,眼圈都红透了,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巧儿?”奚将阑干巴巴道,“我……我是命不久矣了吗?”
这副样子怎么这么像奔丧?
“师兄的灵脉……是獬豸宗那群人做的吗?”应琢似乎要掉泪了,呆呆看着奚将阑,“我带师兄去药宗,再、再助你恢复修为。”
否则按照奚将阑这副破烂身子,怕是只能活几个月了。
应琢只是想一想师兄呼吸停滞的样子,眼眶更加通红,两颗眼泪啪嗒落下来,低声呜咽。
奚将阑知道应琢爱哭,无奈笑了。
他往椅背上一靠,交叠双腿,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懒洋洋的姿态,顺手抚了抚应琢的脑袋,淡淡道:“灵级相纹,哪是那么容易能恢复的?你不必费精神。”
“师兄的事,费点精神也没什么。”应琢将奚将阑身上的大氅解下来,“夜色深了,师兄要睡一会吗?”
奚将阑含糊地点头:“嗯,行啊。”
应琢满脸泪痕地笑了起来,看起来特别乖巧。
他正要将奚将阑的耳饰拿下来,省得睡觉硌得慌。
奚将阑突然有意无意地问:“我听说核舟城,在贩卖相纹画?”
应琢脸上的笑容变都没变,闲聊似的温柔道:“是啊,恶岐道能卖伪天衍,我买卖些相纹也并不稀奇。”
奚将阑的神色也是淡淡的,翻了个身懒洋洋地道:“我现在相纹被抽去,你能给我找副相纹用一用吗?”
应琢呼吸一顿。
这是重逢后,奚将阑第一次这般认真地直视他。
六年过去,那双漂亮又无情的眼眸好像未变分毫,全是应琢最爱的张扬肆意,以及好像永远都到达不了他内心的疏离冷漠。
应琢近乎被蛊惑似的点点头:“师兄想要什么相纹,我全都能给你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