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将阑摸了摸后颈,轻轻浮现个笑容。
荀娘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轻轻问:“记忆拿到了?”
“嗯。”奚将阑两指捏着琉璃球,皮笑肉不笑地道,“藏得还挺深。”
差点让他们仨困死在里面。
荀娘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算了。
奚将阑捏着球,正要问问荀娘这怎么看,后知后觉听到窗外似乎有喧哗声。
他走过去往下面一扫,发现那群选花魁点灯的人竟然还未散,甚至更加狂热地将云灯点着抛向红尘识君楼。
“这是怎么回事?”奚将阑问。
不知为何,荀娘怜悯地看了一眼盛焦。
盛焦:“?”
荀娘道:“红尘识君楼的老规矩,为花魁点灯最多的贵人,能和新花魁春风一度。”
在奚将阑被困在「逢桃花」的一个多时辰里,红尘已经清点花灯数量——兰娇娇当之无愧新花魁,众人已然欢呼一阵。
奚将阑“哦”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
他并未签什么卖身契给红尘识君楼,此时拿到记忆球之后拍拍屁股走人,红尘也不敢拦他。
盛焦却不知其中关窍,眉头轻轻一皱。
奚将阑无意中瞥见,突然狡黠一笑,凑上前去问:“盛宗主为我点了几盏灯呀?”
盛焦冷冷注视他。
荀娘低声道:“今日点灯最多的是一位姓玉的仙君,据说已被楼主请来花楼了。”
奚将阑的笑容瞬间消失。
又他娘的是玉颓山那个混账。
话刚说着,门被人轻轻一敲。
红尘推门而入,瞧见这满室狼藉讶然眨了眨眸,但她大概有急事,也没多过问,反正砸了再重新布置就是,红尘楼不缺钱。
“乖乖。”红尘笑得温柔,“能和姐姐借一步说话吗?”
奚将阑蹙眉:“直接说便是。”
红尘也怜悯地看了一眼盛焦。
盛焦:“?”
“那位玉仙君到了。”红尘道,“他今日为你点灯五万盏,想请你去雅间一叙。”
五万盏。
其中不知有多少掺了「弃仙骨」。
丝丝缕缕的伪天衍并不成气候,未服用过「弃仙骨」的人闻了,只能算和花楼助兴的撩情香差不多,只要不常常吸食便无大碍。
怕就怕这玉颓山在打其他坏主意。
“听说姐姐和售云灯的分成是八二分,”奚将阑似笑非笑,“我为姐姐赚了如此多的灵石,不分我一杯羹说不过去吧?”
红尘:“……”
大概是玉颓山开价太高,爱财如命的红尘听到此话竟也没和他翻脸,思忖好一会拍案道:“成啊,分,分你一半。”
盛焦:“……”
柳长行:“……”
这小骗子,惯会赚钱。
奚将阑也没多说,他也想会一会玉颓山,微微一点头:“嗯,请仙君稍候,等会我就过去。”
红尘一喜,高高兴兴地走了。
奚将阑从盛焦小臂上拿起他脱下的花魁外袍随意披在身上,漫不经心朝外走去。
荀娘犹豫:“奚绝……”
奚将阑将琉璃球一抛,头也不回地道:“放心吧,那人神通广大,知晓我拿到奚明淮的记忆定然不会再揪着你不放。”
他一笑,意有所指:“就算要杀,也是来杀我才对。”
荀娘一愣。
奚将阑没多说,转身离开。
况且柳长行在此,除非大乘期亲至,才能真正要了荀娘性命。
四周全是「弃仙骨」的气息,奚将阑好不容易将「弃仙骨」的后症给熬过去,乍一吸入伪天衍——哪怕只是空中微弱的那几缕,体内经脉的渴求也跟着缓慢泛上来。
玉颓山来者不善,奚将阑摩挲着琉璃球,咬破牙齿上的毒丹强行积攒出一丝灵力正要往琉璃球里探,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盛焦跟上来了。
奚将阑这才意识到还有个更大的麻烦没解决。
盛焦在诸行斋从不与人说话交谈,若不是奚将阑成天带着他玩,他八成会和伏瞒一样存在感全无。
这么多年过去,盛焦身份、修为今非昔比,哪怕什么都不说依然存在感、压迫感十足,让人无法忽视。
奚将阑停下脚步,微微侧身,似乎在等盛焦。
盛焦神色冷漠,似乎还带着点不虞,沉着脸刚走上来,奚将阑突然拉开旁边空无一人的狭窄幽室,用力按住盛焦的肩膀往里一推。
两人挤进去,“砰”的将门关上。
这间幽室狭窄又背着光,视线所及一片昏暗。
奚将阑死死拽着盛焦的衣襟,踮着脚尖凑到他耳边,从唇缝里低低飘出来几个字。
“童子……指尖血?嗯?你再说一遍。”
盛焦凛如霜雪,在昏暗中漠然看他。
“盛无灼,说话。”奚将阑冷冷道,“说点我想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