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自己也将衣服捞进睡袋，飞快地穿戴整齐，裹着羽绒服坐在了远离他的角落里。

元丽泽敛下眼睑，慢悠悠地将烟灰色毛衫套上，“你……”

季薇高声打断，又羞又窘：“你不要说话！也不要问！”

有些蛮横与霸道，但更多的是心慌意乱。

元丽泽：“……”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刺刺拉拉的声音，元丽泽接通后，传来了陈导的声音：“薇薇，元先生怎样了？体温有没有上去点？不好意思，外头下雪了，天黑路滑，速度慢了一点。我们快到了，你好好护着元先生的体温。呃……真是抱歉，让你一个女孩子做这种牺牲，不过你放心，我们会给你保密的。若是你实在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我会试着跟元先生沟通看看，咳咳，看他愿不愿意负责。”

元丽泽算是听明白了，仔细回想了下事情发生的经过，再加上陈导的描述，原来是眼前这只水晶娃娃用身体救了他。

水晶娃娃……

元丽泽唇角微微勾了抹弧度，他觉得自己这个形容词，非常的贴切。

季薇赶在他开口前，抢先回绝，“拜托！你不要负责！”

她的声音本来就有点娃娃音，此时携着一点鼻音，像是在娇嗔一般，听得元丽泽心神一荡。

“娃娃？”元丽泽靠近她。

季薇快疯了，“元先生，拜托你不要负责！你只要按下delete键，彻底清空就好了。你也救过我，虽然你可能不愿意提起，或者是压根觉得不值得提起，现在就当我们之间两清了。”

元丽泽完全忽视她的诉求，轻轻说道：“丽泽。”

季薇不懂：“什么？”

元丽泽侧首微笑，带着些朦胧的少年感，好一派的天真无邪，“丽泽，元丽泽，我的名字。”

季薇想哭：“……”

这是讨论名字的时候吗？再说了，不应该是Arthur吗？护照上不都写得清清楚楚吗？而且，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叫什么好不好？

“娃娃？”

季薇：“……”

她不记得她有这个名字。

元丽泽偏头微笑，“我以后叫你娃娃，好不好？”

季薇有点着恼：“不好。你不要随便乱叫。”

元丽泽不理会她的反驳，兀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娃娃，我会对你负责的。”

季薇很无力：“……元先生……”

元丽泽蹙眉，“丽泽。”

季薇崩溃：“元——”

“丽泽。”他非常执着地打断她。

季薇窒息了一秒，决定暂时忍耐：“好吧，丽泽。我有话想问。”

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元丽泽心情瞬间变得灿烂，“娃娃你问。”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在哪里见面的吗？”因为元丽泽非常“奇怪”的表现，季薇突然很好奇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元丽泽想了想，有些歉疚，“抱歉，那时候惹你生气了，是不是？娃娃，以后绝对不会了，我保证。”

季薇一怔：“你果然记得……”

元丽泽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对她据实以告，“如果我说我是刚刚想起来，你会觉得我在撒谎吗？”

“咦？”

“其实……我不大能记得别人的长相。”

季薇无语地瞪着他，似乎在斟酌他话中的水分。

“除了亲近之人，其他人很快就会被我的大脑自动屏蔽，哪怕我几分钟前，才和这个人相谈甚欢。”他的表情平静极了，不喜不悲，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

季薇惊呆了，这……难道就是俗称的脸盲症？她眯起眼睛，仔细回想当初的画面，又看看他现在一脸认真的模样，季薇觉得他应该没有撒谎。

“这么说……你当初是瞬间就把我忘记了对吧？”

有一点小小的窃喜，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就不用担心会被他记得，毕竟，这种事情当事人记得多尴尬。

元丽泽点点头，老实承认，似乎有些苦恼，“这种病症带来了诸多不便，所以，我也习惯了与人保持距离。”

话是这样讲，听上去还蛮心酸的，季薇小小地同情了他一下，安慰道：“……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人只需要记住对自己重要的就成了，友谊这种东西，最脆弱的了。”

有一丝丝同病相怜的感觉，尽管季薇不是脸盲症患者，但从小就被排挤的孤独感，与元丽泽倒是蛮像的。

一抬头，又见到他毫不设防的眼神，澄净得像小鹿斑比，直勾勾地凝视着自己，季薇忙避开他的眼神，说：“那今天的事情，你应该也会很快就忘记的，是不是？”

下一秒，元丽泽粉碎了她所有的期望：“我不想把你忘记。不，我不会把你忘记，我要将你牢牢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