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眼眸漆黑，无声地弯了弯唇。

巷子深又绕，陆屿都不知道两人走了多少个拐角，终于，在一栋三层小平楼前停了下来。

房子门口挂着一块小木板，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清楚看到上面写着“陈记面馆”，风吹日晒，鲜亮的油漆褪色，多了几分岁月的味道。

秦以枝神色似有怅然，下一瞬，她眉眼弯弯，推开了门。

铁质大门发出吱呀声，秦以枝牵着陆屿走进院子。

院子内很整齐，摆了些桌椅，旁边养了许多花花草草，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很有生活情调。

听到开门的声音，屋内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她看着五十多岁的模样，眉目舒和清雅，头发梳得整齐，用一根簪子固定成发髻，浑身上下都透着温雅的气质。

她似乎眼神有点不好，眯着眼看了眼两人，道：“二位吃点什么?”

秦以枝往前走了走：“我要两碗牛肉面。”

女人愣了下，似乎是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再打量了两眼，才道：“你是小阿枝?”

陆屿眼神闪了闪，原来她还有个这样子的小名。

秦以枝含笑：“陈姨，是我。”

女人呆了几秒后，有些激动：“你回来啦？这么多年咯……你是来吃面吧？”

秦以枝笑着点了点头：“嗯，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份牛肉面。”

两份?

女人似乎才注意到秦以枝身旁的陆屿，眼里露出点惊喜笑意：“这是?”

秦以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底有细微的羞涩：“……朋友。”

女人笑眯眯的，仿佛看出了什么，视线落在陆屿身上：“这还是小阿枝第一次带朋友来我这里吃面呢。”

陆屿眼眸微深，颇为有礼地颔首：“陈姨您好，我叫陆屿。”

陈姨呵呵道：“不介意我喊你小陆吧？”

秦以枝轻咳了声，想要说话。

陆屿嗓音温和：“不介意，陈姨您怎么方便就怎么喊。”

秦以枝抿了下唇，没想到陆屿竟然这么随和。

陈姨笑意更浓，她感觉这小伙子看着身份不低，一身的矜贵气质，与这普通老旧的面馆格格不入，面容俊美淡漠，看着傲然挺立。

没想到能这样低声下气地放下身段和她说话，想来是真的喜欢秦以枝。

陈姨招呼他们两个往屋子里面走，她道：“你们先坐着，我去下面，等会儿就上来了。”

秦以枝点点头：“好。”

两人挑了靠墙的位置坐下。

可能是因为面馆太偏僻了，或者是时间太晚了，这个时候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秦以枝略带着回忆道：“这家面馆我小时候最喜欢来，陈姨对我很好，经常免费给我面条吃。”

陆屿安静地听着，没有问，为什么要免费给她做面。

秦以枝指尖轻轻摩擦着桌面：“我小时候最喜欢来这里写作业。”

她眼神微凝，略带点惊喜：“你看，这里还是我用小刀刻的字呢！”

陆屿垂眸，那里歪歪扭扭地刻着她的名字。

“这里还画了一条小裙子，我当时做梦都想要一条漂亮的公主裙，可惜没钱，最后只好自己给自己画了一条。”

秦以枝嗓音轻软，像是一阵风，徐徐拂过陆屿的耳畔。

他眉眼稍暖。

他还是第一次听秦以枝提起她的过去。

他认真地盯着桌面上幼稚的涂鸦，仿佛要透过这些凌乱笔画，看到当年那个小女孩。

他想了解她的过去。

秦以枝陆续在桌面上找到了陈年印记，她指尖顿住，颇有些怀念。

陈姨年轻时受了情伤，一辈子未嫁，靠着好手艺开了家面馆，她小时候经常被父亲打了之后就会逃出来，很多次不敢回家，就躲在这附近，陈姨看她可怜，经常会给她做一碗牛肉面。

渐渐的，她就成了面馆的常客。

后来长大了，她挨打的次数少了，可每次陈姨看见她，还是会照例做一碗牛肉面给她，直到离开江城，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陈姨做的牛肉面了。

很快，陈姨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来了。

翠绿葱叶飘在汤上，鲜香诱人，大半碗都是牛肉。

热气氤氲，秦以枝眼眶有些酸。

每次给她的牛肉面，牛肉都远远多过正常的量。

陈姨很高兴：“这么多年都没见你，你尝尝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秦以枝吃了一口，有点咸了，不再是记忆里的味道。

陈姨老了，味蕾退化了，再也做不出人人都爱吃的面条了。

秦以枝眉眼弯弯：“嗯，很好吃，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陈姨松了口气，喜笑颜开起来：“那就好，我还担心配料比例没调好呢！”

她转头又对陆屿说：“小陆也尝尝，小阿枝小时候最喜欢来我家吃牛肉面嘞，个子看着小小的，胃口不小，每次都能连面带汤地全部吃完。”